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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卓源没跑两步,就屈服翻江倒海胃下,趴到一边干呕去了。
他双肘撑着硬邦邦石凳,手臂用力到青筋贲张,眼底血丝密布,神经将近崩溃地紧绷。叶卓源毫不怀疑,如果现有人他耳边大吼一声,他那根被拉扯到纤细无比神经能立马崩断。
……真是怂啊。
叶卓源闭了闭眼,冰冷手指死死捂住飞热起来眼角。两种截然不同温度撞击下,让他眼前出现短暂空白。
我该怎么办?
他听见心口荒芜风声,那缕寒凉彻骨风游弋到骨头缝,瞬间将他力气一点不落地席卷干净。
叶卓源屏住呼吸,好半天找到手脚控制权,晃晃悠悠地站起来。
上万块衬衫咸菜皮一样皱巴巴贴他身上,叶卓源疲惫地理了理衣领,使劲抹了把僵硬得成石膏脸。
——他妈不就是流产吗?至于弄出这么一副如丧考妣模样吗?人不是没事吗?
——对,人又没事。
好像拿下了压倒骆驼后一根稻草,叶卓源精神不再濒临极限。他勉强镇定地朝傅静薇病房走去。
秋日午光高远而金黄,一遍又一遍掠过雪白走廊,空气中浮尘被照耀得清晰可见。叶卓源笔直笔直地站一间病房外,预备敲门手凝滞空中。
等会该怎么说?
我该怎么取得她原谅?
疑问汹涌不息地向他涌来,叶卓源手心渗出密密冷汗,思绪紊乱到极点。
进去例行检查护士看不下去了,一把推开门:“进去吧,门开着。”
叶卓源怔了片刻,木然应一声:“……哦。”
他机械地走进去,一眼就看到了半靠病床上傅静薇。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好像瘦了不少,皮肤苍白,衬得眉眼愈发漆黑,烫过发丝枯黄无比。
她……是醒着。
“来了?坐。”傅静薇漫不经心拍拍床沿,见他面有菜色,忍不住笑着问,“干嘛这副表情?”
她不知道这件事?
叶卓源心脏剧烈跳动起来,随即又露出一个苦笑。
……竟然两个人都不知道有怀孕这回事,这父母做得可真职。
叶卓源垂眼走了两步,又迟疑地停下。
不对,医生没告诉她吗?
她自己月经迟来,不会觉得有异样吗?
还是说……她想隐瞒?
可为什么要隐瞒?
叶卓源心乱得像是要炸掉,手指神经质地收紧又松开。
半晌,他轻轻地床沿坐下,手珍而重之地抚过她额头,没有说话。
“给我爸说了这事吗?”
叶卓源喉咙发涩:“……没。”
傅静薇拉住他手,不意地说:“只是轻微刮伤就别告诉他了吧,我可烦死他那副一惊一乍性子了。”
“好。”
傅静薇终于觉察到不对,困惑地扫过他僵死面部表情,问:“你今天怎么了?我不是没事吗?表情怎么这么难看?还是——啊!”
叶卓源忽然闭紧双眼,用力拽住她手腕,全身脱力一样地、哐当一声跪地板上,脸色灰白,冷汗从额角涔涔流下。
病房里死一般寂静。
傅静薇眨巴眼睛:“你……”
叶卓源喉结失控地滑动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低而嘶哑地吐出一声:“——对不起。”
“不对——”傅静薇似是还想说什么,所有话语都卡喉咙里,许久许久笑了一声,摸了摸他冷汗直流额头,叹息着安抚:“没事了,起来吧。”
叶卓源摇摇头,埋首她掌心里,好半天才抑制住轻微颤抖呼吸。
“……你其实知道,对不对?”
你其实知道你流产了,对不对?
傅静薇微微怔住。
——
江程财政处办公室喝第三杯茶了。
那副茶具是季处特意去景德镇花了大价钱淘回来,瓷质纯正,当是“白如玉、薄如纸、明如镜、声如磐”,被江程修长白皙手指一握,说不出好看与优雅。
季处不清楚他来意,只得热情似火地称赞:“江大少真是品茶行家。”
江程根本不会品茶,闻言带着笑意看他一眼:“过奖。”不等季处继续拍马,不急不慢地问:“这是什么茶?”
季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