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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娘吓了一跳,心话儿,外头不定是这傻子的娘,要是让她发现自己躲在这儿,张嘴一喊叫可就完了,也怕这傻子说出来,一伸手捂住傻子的嘴,把他拽在床边儿,凑到他耳边,小声道:“你娘对我不好,我才跑了,你不许告诉她我回来了,若是说了,一会儿我还走,再走了,可一辈子也不回来,听见没?”
瞧着傻子点了头,三娘才放开他,说傻吧,还有点儿小心眼儿,听三娘的话,冲窗户外头喊了一句:“娘,大,大宝没跟谁说话。”
“胡说,娘明明听着你说话了,难道是娘听差了不成,娘进去瞅瞅,到是有人没人。”三娘一听没骗过去,左右看了看,见那边儿有个大躺柜,几步过去,掀开钻了进去。
那躺柜里放的是簇新的被子,软绵绵的,很是舒服,三娘索性半趟在里头,听着外头的动静。
先是门开了,接着便听见傻子他娘道:“还真是没人,哎呦,瞧你这一身土,往哪儿钻去了,弄的这褥子上都是,刚在街上喊了半日,不见你答应,倒是哪儿淘气去了,莫不是惹了什么祸事,怕你爹打你,才跑到外头去的,你莫怕,娘保证你爹今儿不打你。”
傻子吭哧半天说了一句:“我,我找我媳妇儿去了,都是你对我媳妇儿不好,我媳妇儿才跑的,我去找我媳妇去了,没媳妇儿陪着我,晚上睡不着。”
三娘险些没笑出来,真是个傻子,却听他娘道:“你那媳妇儿跑了,娘再给娶一个回来,明儿就进门,你乖乖听娘的话,明儿就有媳妇儿陪你了,好不好,现在跟娘去吃饭,娘给你蒸了桂花糕,大宝要是好好吃饭,一会儿娘拿给你当点心……”
接着是开门的声儿,三娘刚要松口气呢,忽听傻子嚷嚷了一句:“媳妇儿,一会儿我给你带桂花糕吃,你在屋乖乖的啊。”
三娘恨不得堵上他的嘴,心说这下完了,却听傻子娘叹口气道:“大宝乖啊,明儿就给你娶媳妇儿家来,娶了媳妇儿,你们俩好好的过日子啊,赶明儿给娘生个大孙子抱,娘就足了……”
声音渐行渐远,直到听不着了,三娘才从柜子里出来,灯熄了,三娘也不敢点,抬步走到外屋,扒着外间屋的门缝儿往外看了看。
今儿月亮大,大月亮地儿里,倒是能瞧出些轮廓,是个挺平常的小院,自己待的这间是傻子住的,别看不大,却是里外间,外头小院的正前方三间屋,估计是傻子爹娘住的,对面搭着个柴火棚,旁边儿有间小屋,三娘猜是做饭的灶间。
夜里瞧不清,却也能看的出,拾掇的颇规整,三娘瞧了一会儿,琢磨自己在这儿躲着也是事儿啊,可不在这儿,出去还不是找死吗。
外屋里冷,三娘跺了跺脚,进屋,也没客气上床扯过被子裹在身上,想着也不知谁这么刁钻,要饭花子都不放过,莫非是陈二喜那老太监使的坏。
三娘现在对陈二喜一点儿好印象都没了,什么坏事都往他身上扣,其实,这回她还真冤枉陈二喜了。
本来三娘的逃跑计划挺成功的,按着她的作息习惯,等底下的人发现的时候,她都出了京城,不定跑出多远了,可这人倒霉的时候,喝口凉水都塞牙。
三娘是计划的挺好,可架不住变数啊,这个变数还是个能随时能为所欲为的主儿,文帝从邹府回来之后,难受劲儿就别提了,也不知心里怎就这么痒痒,一门心思就想见三娘,跟长了草似的,没着儿没落的。
且经过皇叔这件事,文帝越发不放心了,他心里明白三娘什么性子,跟自己在一处的时候,说的那些甜言蜜语,都是哄着自己的,说句挺不乐意相信的话,文帝觉着,三娘根本不在意自己给她的封赏。
文帝深信,这人只要有所好,就能抓住短儿,能抓住短儿,就能有所惧,这是他对付自己那些大臣的手段,可这手段用在三娘身上根本没用。
三娘有所好吗,有,就他看,三娘喜欢的无非就是钱,三娘是个贪财的丫头,从自己给她那几个金锭子时的高兴样儿,就能知道。
论说贪财是最容易的,可三娘的贪却不是贪大财,若是贪大财,何至于推三阻四的不跟自己进宫,进宫封了妃,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吃香喝辣,要什么没有,可她偏不乐意。
文帝先开头还想不通,最近倒是想明白了,三娘跟旁的女子不一样,旁的女子要的东西,三娘不稀罕,她的心不再宫里,不在自己身上,至于她的心在哪儿,文帝也不知道,但他就知道她心野,这女人心一野,就不安份,文帝猜不透三娘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却明白一点儿,自己得看紧着点儿。
摊上这么个不安分的女人,要是自己舍的下也不算什么事儿,偏生自己舍不下,有些事儿明知她是糊弄自己,他情愿装个糊涂,他是怕真弄清楚了,三娘跟他来个鱼死网破,他这个网破了倒没什么,可他舍不得三娘这条鱼,这就是活活的冤孽,或许自己上辈子欠了她,这辈子来还的,不然,怎会弄到如此地步。
文帝甚至都记不清当初见三娘时的样儿了,就知道,自己一步步退,三娘一步步进,不知不觉,自己就给她逼的退无可退了。
世间的情,男女的爱是什么样儿,文帝以前不知,现在终于尝到了滋味儿,说甜却裹着苦,说苦却又带着酸,说酸吧!有时候又辣的你直上火,总之酸甜苦辣掺和在一起,分不清到底儿那个味儿多些。
就这么着吧,文帝挣扎过后,如今也想通了,舍不得就看紧了,就算三娘是块石头,早晚也能让他捂热乎了,等她进宫,自己多哄着她些,她喜欢出去逛,等入了夏自己携她去南苑离宫住上两个月,南苑依着山,林子多,地儿敞亮,射箭,跑马,打猎,消遣的乐子多着呢,在哪儿住着,想来她不会闷了。
文帝这会儿就像一个恋爱中的小男生一样,躺在龙榻上睡不着,净琢磨以后如何如何了,一直琢磨到寅时初,都没睡着,索性坐起来,唤太监进来伺候着洗漱用点心,预备上朝。
待太监把点心端上来,文帝见今儿的八珍糕做的好,便想起三娘来,跟陈二喜吩咐了一句道:“这碟子八珍糕送去邹府。”
后面话儿不用说也知道是给三娘的,陈二喜暗里叹了口气,心道,这人就不能跟命挣,别瞧武三娘前头十几年的命不济,可这好命儿在后头呢,别管能不能得一辈子宠,如今让万岁爷这么惦记着,这辈子都值了。
想着这些,陈二喜没使别人,自己提着点心盒子去了,陈二喜是想以前得罪了三娘,趁着现在多上上好儿,不指望三娘瞧重,就盼着赶明儿进了宫,别给自己小鞋穿。
打了这个主意,陈二喜去了邹府,到邹府的时候,天还黑着呢,因邹瑞上朝,邹府的大门早开了,看门的见老爷刚走,宫里的陈总管就来了,哪敢怠慢,忙迎了进去,捧了茶上来,使小厮去里头叫大管家。
大管家正搁后头库房里收拾老爷过寿的东西呢,拿出多少,用了多少,丢了多少,碎了多少,都得记录在册,赶明儿老爷夫人问起来,拿出明细册子一看就明明白白了,比他一张嘴好使,再说,如今他也有年纪了,比不得当年,有些事儿刚撂下,转过眼儿就忘了。
不止这些,还有三娘的嫁妆,也的收拾着列出单子来,等老爷下了朝好过目,说起这嫁妆单子,可是项大事儿,纵老爷就顶了个名儿,可也是往宫里聘闺女,别说府里没有千金小姐,就是有,也跟三娘这个半截认进来的没法儿比,这好东西凡是府里有的都得搁上,就这么着,老爷还让他去博古堂找几样拿得出手的玉器添在里头,这些日子可忙了个四脚朝天,想得闲功夫,估计得等过年见了。
这会儿正归置库房里的东西呢,前头的小子跑进来说陈二喜来了,大管家丢开账册道:“他如今倒是跑的勤,以往连咱们府上的门儿都不乐意登呢。”
那小子嘻嘻笑道:“谁让咱们府里的姑娘争气呢,我可听说,那天晚上在安亲王府,咱姑娘给外头那位一通狠抽,抽的他娘都认不出他了,您没瞧见,这都过去半个月了,还肿着呢。”
大管家瞪了他一眼:“你小子就是嘴快,我可跟你说,他最记仇,若给他听见,赶明儿要了你的小命。”说着跟小子出来。
见了陈二喜,陈二喜说万岁爷赐了一碟子八珍糕下来,大管家引着他进了园子,到了寻梅阁没敢从正门进,寻到角门立住,本说上去叫门,不想手一推,门开了。
大管家就是一愣,这般时候天还没亮呢,按说这寻梅阁的角门该从里头上着闩,怎开了,大管家瞧了陈二喜一眼,陈二喜自然也知道不对头,暗道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儿,忽想起武三娘可跑过一回,莫非这回又跑了。
想到此,陈二喜几步就窜了进去,刚进去,就见倆宫女从边儿上的茅厕出来,猫着腰走的要多慢有多慢,摇摇晃晃,仿佛随时要倒了似的。
陈二喜咳嗽了一声,两个宫女这才瞧见,角门开了,邹府大管家跟陈二喜走了进来,两个宫女忙过来见礼。
两人这一宿就没拾闲儿,整拉了一宿,拉的浑身无力,都快脱,肛了,如今那两张小脸白里透着青,就着黑一瞧,比鬼还难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