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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胡说,你回去看上一眼,不是便能知晓吗?你应当也许久不曾回去过了吧。”陆长亭仰了仰头,谁让他个子不及对方呢,便也只能这般才能观察到对方的表情了。
这男子瞧上去,便知是有钱有势的人家里的奴仆。像他们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寻到老瞎子的身上来呢?可见并非本地人,而是外地来的。
从外地而来,又要寻人看风水,若不是举家迁到此地,那便是因为此地是老家,祖辈曾经葬于此。陆长亭便大胆推测一番,男子的祖辈也葬在此地,他应当在外多年,许久未曾回过老家,因而才不知晓父亲坟头上的境况。
陆长亭会选择口吻冷厉,丝毫不退让,也是有原因的。陆长亭不喜欢被动去承受,因而现在能将姿态拿高一点,就要尽量拿高一点。
“莫要将话扯到别处去,你那同伙拿了我家主人的钱,却一心只想着糊弄我们,他既说你才有本事,那你若不能将此时解决,怕是要吃牢饭了!”男子冷哼道。
“是你让我证明我的本事,现在倒又说我将话扯到别处。”陆长亭嘲讽地笑了笑,转头看向门口,“怎么?你的主子不进来说话吗?是他要寻一处风水宝地作墓穴吧?既是他要寻,便让他亲自与我说。”
男子面相并不暴戾,可见平时发脾气的时候都极少,那么他今日如此急躁,开口又分外冷硬,想来定然是他的主人要寻一处风水墓穴了,宅院之事不至于令人慌忙至此,而下葬的事却是紧要得不能再紧要了。
从刚才,陆长亭就注意到门口站着的人了。
那是个十七岁的少年,生得唇红齿白,身上着方巾圆领,宽袖皂边,绢布所制的衣衫。这是常见的打扮,但穿在他的身上,却端的贵气了许多。
察觉到陆长亭的目光,少年面色冷了冷,明明他年纪还极轻,却给了陆长亭以酷寒之感。
“我要寻一处地方,不需要风水如何好,但地方要足够隐秘,并非凶穴即可。”少年对上陆长亭的目光,淡淡道:“你可能做到?”
“能。”虽然对方的要求怪异了些,但拿人钱财,为人办事,对方如何要求,他如何做就是了。
少年眸光间隐隐闪动着焦躁之色,他点头道:“程二,带上他走。”竟是极为的干脆利落。
就这样便信任他了?陆长亭隐约觉得,也许是因为对方受制,再没有其它的选择了。
那名为“程二”的男子,克制住心头不快,冲少年拱手应了,待他转过身来,竟然直接将陆长亭拦腰抱了起来,“你年纪小,走得慢,我便冒犯了。”
陆长亭被气得眉毛都扬起来了。
对方竟然敢这样抱他?最让陆长亭觉得难以忍受的是,对方偏偏说的还是实话!他的确年纪小,腿短,走得慢!
程二抱着陆长亭就要往外走。
等等,还有安喜!
陆长亭抻长了脖子回头去看安喜,安喜还背对着他们蹲在床前,玩儿着手中的糕点,全然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陆长亭顿时说不出的复杂滋味。
这小没良心的!
那老瞎子被程二随手丢在门框内,见陆长亭被带走,他低低地说了声,“小心。”
待从屋子里出来后,程二一边走,一边低声与陆长亭道:“我叫程二,那是我家主人。我家夫人乃是中都人士,病故后要求葬回中都老家,因而主人才特意找了风水师,欲为夫人寻处好的墓穴。”
果然不出陆长亭的预料!
陆长亭没有问他们,既然老家在此,为何不直接入祖坟。他们找上了风水师,那便是需要另外寻下葬的地方,别的何须多问呢?
程二说这一串话后,还刻意等了会儿,只是陆长亭始终紧闭着唇,完全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
见陆长亭并不搭理,程二也意识到,是自己方才的态度得罪这小风水师了,不得不放缓口气,道:“若是你当真能寻处风水宝地,我家主人自会备厚礼酬谢于你。”
对于如今的陆长亭来说,没有什么比真金白银更实在了。
陆长亭动了动唇,淡淡道:“出城,二里地。”
“出城?不行。”少年回过头来,冷声否决了陆长亭的话。若是葬在城外,那与暴尸荒野有何区别?
“是让我看风水?还是你来看风水?城中是有风水地,但早已是他人的地方。你们要想另寻隐秘的风水宝地,只能去城外!不然,你们便在城中随处寻个地方安葬好了。何必来找我?”被质疑了专业性的陆长亭比他声音更冷。
程二没想到陆长亭竟是半点亏也不肯吃,气势半点不输给他的主人。他犹豫着是要说话来缓和一下气氛,还是干脆将手里的小子扔到地上去。
此时少年用力抿了抿唇,目光森森地盯着陆长亭。
陆长亭反盯回去,他能瞥见少年眼底隐隐布开的血丝,但这般的人他见得多了。心急焦躁不能成为你呼喝我的借口。所以不管何时,遇上这样的对象,他都从没有过畏惧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