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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中卫,三个人再次上路,据说这回可以直接到目的地了,据窦庄说的,麻又西觉得挺不靠谱的。
连霍高速上,贝勒开着车,麻又西和窦庄闲得无聊一人抱着一个手机玩儿单机斗地主,以至于除了冷风呼啸着灌进天窗的声音,还有‘压死、管上、大你’这样的声音在贝勒耳边鼓噪个不停。
窦庄没眼力见儿,他正专注于拿到三个积分的快感中,根本没空去看贝勒黑掉的一张脸。麻又西更没空了,有空也不想看,现在的她看贝勒老有种呼吸困难的感受,她掩耳盗铃的把这种现象理解为高原反应的携带性病症。
“差不多半天之后到敦煌,到之前在瓜州停一停。”贝勒说。
“嗷。”
“嗷。”
窦庄和麻又西这么回应他。
“停之后你们就下车吧。”贝勒又说。
“嗯……啊?”麻又西抬起头,把脸转向他的方向,皱眉看着他。
贝勒又重复了一遍:“到瓜州你们下车。”
“啊?”
贝勒可能是好话不说二遍,也可能是懒得说了。
麻又西看从贝勒嘴里问不出答案了,转过身去,看后座的窦庄:“你听见了吗?”
“什么?”窦庄双眼不离屏幕。
“他让咱们在瓜州下车,瓜州是哪儿?”
听到这话,窦庄猛地抬头,一脸见鬼的表情冲向贝勒:“四哥!你不要我们了?”
麻又西嘴角抽搐了两下,合着他一直没听见。
“柳格高速下,把你们放锁阳方向那条路上,七月接你们。”贝勒说。
窦庄听到七月的名字一张脸臭破了天际,就好像是贝勒提及的这个人日了他十八代祖宗一样,“塔西浪!”
麻又西听窦庄说了一句土话,她没听太懂却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她还记得之前贝勒提起七月时窦庄那个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态度,可想他们之间就算没有深仇大恨却也不是相安无事的。
贝勒瞥了眼麻又西,见她盯着窦庄出神,猜想她又在心里打她的小算盘,冲她说了句话,扰乱了她的节奏:“记住了吗?”
“啊?”麻又西刚反应过来就点了点头:“嗯,记住了,在锁阳方向那条路上等着七月。”
“嗯,看好了窦庄,别给他机会在七月水里下泻药。”贝勒又说。
麻又西差点惊掉了下巴,窦庄还干过这种道德败坏的事儿?
她从心底对窦庄的印象有了极大的改观,以后不能得罪他,也不能吃、喝他给的任何东西。
之后不到半天的时间里,贝勒再没说过一句话,他的眼睛专注着前方的路,麻又西看他的侧脸,就像他讲起‘半圆计划’时被信仰的光芒装裹全身那般耀眼。
博士,诺贝尔生理学、基因学双得奖者。这是外界对他全部的认知,除此之外,是男是女,多大年纪,无人知晓。在这里就先称其为‘他’吧,他毕生都在研究一种真菌,一种具有感染性并可以寄居在感染者大脑里的单一类真菌。这种真菌带有一定自主性,它一旦在生物体内找到适于生长和传播的寄居位置,就会迅速的攻城掠地,对阻碍它强大的免疫系统痛下杀手,导致感染者身体机能受损,各项官能瘫痪。而在此刻,这个颇有野心的真菌就会占据主脑,实现它计划中的‘精神控制’这一项终极目标,等它爽够之后,感染者也就该上路了。
1976年,非洲河岸出现了第一例伊波拉病毒,后译埃博拉。这是一例烈性传染病病毒,有异常高的死亡率,最致命的一种死亡率远超90%。这种病毒的致病原理在于一门心思攻击感染者器官,然后在慢慢侵蚀、攻占各个领地之后一举拿下脑部,与前者单一类真菌同是控制精神、支配器官这一个套路。
博士提出,埃博拉这个自然界智商最高的杀人机器与这个单一类真菌是前世今生的关系。当然,他在提出这个推测之后被无数生物学家、科学家、医学家、这个学家那个学家当作是无稽之谈,可尽管如此,却没有动摇他验证这个推测的决心。为了不受影响,他远走北极无人区,建立了一个研究基地,誓要揪出两种看似毫无关联的害人精的本来面目。
他将这项研究称之为‘半圆计划’。
博士在巴西雨林一种长‘犄角’、说严肃点就是一种头脑外部长出类似植物茎干物体的蚂蚁身上提取了这种真菌,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尸化真菌’。目前他已经确定这种尸化真菌的猎物延伸至灵长目动物,跟埃博拉的宿主越来越重合。不敢想象有一天它和埃博拉并驾齐驱的穿梭于人群时是种什么景象,应该是末日吧?
他绞尽脑汁的探索出了一种针对尸化真菌的抗体,现在就等着试验成功了。一旦完成匹配,就会从根本上转变它们赖以栖身的宿主,从而达到真正意义上剿灭这种真菌的目的。
尸化真菌被判处死刑那天,也就是埃博拉最后的苟延残喘。
不久前,本来一帆风顺的研究突然被有心之人蓄意破坏,博士心里发慌,搜罗来各个私立组织,通过对比排选哪方比较适合保护自己。要说为什么不找所属国家,实在是因为发人命财的太多,他不能冒险把‘半圆计划’交出去,谁知道名义上的保护者是不是真正的图谋不轨之人?
几经辗转,博士找到了马闯,一个十足的阴险狡诈又丧尽天良之人。
没人知道他是怎么锁定到马闯的,也没人知道他是通过什么方式知道马闯的,更没人知道他是为什么要放弃赤军、山口组等等大势力的援助。只知道他给的时间有限,他会在有限的时间内考验马闯是否具备资格,等他过关了,便会予以授权,将研究成果双手奉上,合力以最大程度用于被埃博拉残害的生灵。
麻又西在贝勒的叙述中听到他颇多无奈的口吻,看得出来他并不稀罕这个无价之宝,只是不想被马闯拿去发横财,跟马闯对立那么久,他可能是太了解他是个什么东西了,才会去蹚这趟浑水。
他一定会拼尽全力,但却不是为自己。这话说出来真让人心酸,麻又西自知不是什么圣母,她也干不来圣母的事儿,老觉得自己的日子差强人意、马马虎虎,根本就没有那个能力去操心别人的死活,但听到贝勒平静的不起一丝波澜的口吻,突然觉得脸蛋发烫。
在他后边的话中,麻又西还知道了贝勒会出现在北京,就是跟着博士的人追过去的。
马闯这个人太高调,随处是破绽,贝勒稍微往他身上瞧上一眼,都能看出他那副纨绔子弟皮囊下暗藏的不轨。他不费吹灰之力就掘出了马闯的一条暗线,跟着这条暗线顺藤摸瓜的找到了这个搅弄风云的博士,派窦庄和七月分两组追紧,却还是在北京时被他跑了。
开往锁阳的路上,麻又西繁碎的思绪在她的大脑串着供,再回忆起杜鹃死在她怀里的情景,已经没有那么难过了,不是没心又没肺了,是她觉得,人都是这样,说不上来什么时候走,但早走晚走都得走。要说她第一次决定跟着贝勒是走投无路,那她这一次就是义无反顾了。义无反顾的结果可能是有去无回,所以她想着,也许在不久的未来,她会去陪杜鹃,再听她说一遍,‘一个女人,一生就该有一次不顾一切。’
她不知道她是在什么时候睡着的,只知道他们的车很早就停了,贝勒在她身侧,一根一根接连不断的抽着烟,期间往她身上披上了自己的冲锋衣,很厚,很重。
窦庄看着麻又西身上的外套,叹了口气,把车上闫璐调查的那份麻又西的资料扔给了贝勒:“四哥你看看这上边写什么。”
贝勒拿起来搁进了车兜,没说话,他知道窦庄什么意思。
“上边写着,麻又西,男。且不说这个身份是重新给她安排的,就说没有这个身份,她也不是那个斯诺克女皇,他顶多叫斯诺克皇帝。”窦庄不忍心贝勒在一条歧路上越走越远。
“别太紧张。”
“我紧张?四哥,有生之年见过你所有的温柔,全都用在你右手边座位上的这个人身上了,你居然说我太紧张了?”窦庄难得的敢跟贝勒大声嚷嚷,趁着打了鸡血又多说了两句:“麻又西这个人,一看就是人精,你看看那几张大胸写真,再看看她现在前胸后背一般平的身材,就能看出来她为达目的誓不罢休的行事作风,连胸都能给自己安一对儿,还安了一对儿那么逼真的,不是老麻雀是什么?我现在对她啊,总是做不到完全放心,总觉得她会趁我们不注意从身后搒一闷棍。”
贝勒看了那几张写真,如果不是那几张写真,闫璐可能就要怀疑麻又西就是那个斯诺克球手了……最后他说:“胸不错。”
窦庄差点就要抬巴掌抽自己了,人是怎么死的?纯粹是自己作死的,他怎么就那么话多呢?明知道贝勒不会被他这三言两语说动还腆着脸逼逼叨叨,徒惹人烦。
贝勒显然是不想跟窦庄在麻又西的话题上继续下去,他也不认为麻又西在窦庄这么大音量的说话声中还能睡着。
窦庄看了眼表,正要问贝勒什么时候撤时,七月的车横在了他们的越野前,车顶有个敞篷,听发动机性感的声音也知道是改装过的大吉普。
麻又西就是在七月停车之际醒来的,她透过挡风玻璃看车前那个男人,不自觉的挑起了眉,这是……
这是一个跟贝勒差不多身高的男人,一身汉人打扮,却有高加索人种和蒙古利亚人种结合的面容特征,脸似刀刻、眼窝深凹,看起来像是上乘的康巴男人。
贝勒的手下还真是藏龙卧虎。
麻又西忍不住慨叹。
贝勒在他走来时下了车,往前迎了两步。
“四哥。”
贝勒应了一声,然后跟他说了两句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话,最后瞥了眼车上的麻又西。
七月也在贝勒之后朝麻又西那边看了眼,在看到她身上属于贝勒的外套时,神色微动。
之后,贝勒就开着七月开来的车走了,按原路返回,重新回到了柳格高速。
在载有麻又西和窦庄的车上,七月没着急开车,跟这个新朋友自我介绍了一番,介绍的非常官方,却清晰明了。
麻又西在他的自我介绍中知道了他叫七月,28岁,未婚,然后目前在找对象……不知道的以为他是在拜托麻又西给他找个对象。
窦庄听到他这番话比麻又西的反应强烈多了,冷嘲热讽的:“你相亲呢?”
七月理都没理他,一看就是跟贝勒一道苗长起来的,高冷又禁欲,跟窦庄那种屁大点事儿都藏不住的话痨完全不是一个次元的。通过七月,她头一次觉得贝勒手下人靠谱。
“我们这是去哪里?”麻又西没问贝勒的去向,问也不会得到确切的回答。
七月发动了车子,顺着漫山遍野的戈壁滩和黑土路,“前边是祁连山最大的山谷冰川,我们可能要在那儿过一夜。”
“可能?”麻又西很会抓重点。
“嗯,可能,如果四哥在零点之前过来接我们,就可以住酒店了。”
“如果零点之后没有见到贝勒……”
“那我们就只能在这里将就一宿了。”
“我是说,如果零点之后没有见到贝勒,还能再见到他吗?”
七月听到麻又西这个问题,下意识的看向了她,一副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的表情,与他一样反应过度的还有窦庄,不过相对七月,他也算是对麻又西和贝勒之间流窜的暧昧见怪不怪了。
“他不是在做危险的事,你当然可以看到他。”七月回答。
“哦。”
之后又是四多个小时的车程,车里的气氛一直维持着诡异,除了中途在锁阳城镇买些吃的喝的生的熟的东西时、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了两句外,三个人再没有任何交流。
路经一堆蒙古包,七月把车停了下来。
麻又西看着不远处蒙古包位置呜泱一群人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们,感觉只要再靠近一步,他们三人就会被分餐食之。
“看来我们运气不好,正好赶上了他们的饭点。”七月说着把手伸向的窦庄:“刚才买的肉什么的拿来一点。”
窦庄瞥了眼不远处的人群:“一点是多少?”
七月抿抿唇,横了心:“都拿来吧。”
窦庄知道就这么开车越过人群是没戏的,现在的他只奢望这点东西可以将他们打发了。
七月提着东西下车,没走出两步,就被人群围上了,有藏人打扮的,也有典型的蒙古人特征的,他们看起来并不像书里说的那么慈眉善目,甚至有点凶神恶煞。麻又西看着七月跟他们磨洋工,偏头问窦庄:“这什么情况?”
“要门票钱呢。”
“这地儿不是没开发吗?自主组织的?”
“都是一些当地人,靠山吃山嘛,管它有没有开发,占着这条唯一通往冰川的路,不宰过路人的就是傻子。”窦庄说完这话朝麻又西后脑勺瞧了一眼:“你们打球都这么没见过世面吗?”
麻又西哈哈了过去,如果闯过世界还算是没见过世面的话,那她就不知道什么算是见过世面了。
过了好一会儿,七月返了回来,又从包里掏了张一百的给他们,这才算是平安的上了路。
在车上,窦庄埋怨七月买东西买少了,等会儿三个人吃什么还没着落呢,这会儿他就有点前胸贴后背了,垫补了点饼干也没管多大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