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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怎么办?”余罪问道,嫌疑人一笑,余罪扬手又扔了一包烟。嫌疑人拿在手里才开口道:“两种办法,一种是想办法把哑药掺牛食里,吃了它喊不出来,牵的时候就不容易被发现了;另一种就狠了点,你下点药把它药死,然后到牛主手里收,死牛的价格就便宜多了。不过我没干过,我就牵了一回,还是小牛犊,我已经向政府坦白交代了。”
董韶军听得又气又好笑,每每遇到嫌疑人,余罪都是这样,聊上半天和案情根本不相关的作案手法,而每个嫌疑人所说的办法,都有所差异,比如今天的偷羊办法,还是首次听到。
一支烟工夫,已经聊了不少东西了,余罪看了董韶军一眼,开始进入正题了。董韶军话题一转问着:“你干这行的,应该听说过频发的偷牛案吧?你们左玉县一共发生过七起,被盗的耕牛有三十七头,说说,这可是立功赎罪的好机会。”
“哟,这个您不是第一个问我的了,我真不知道,那牛不但不好偷,你就偷上也不好卖,一般没人沾那玩意儿。”嫌疑人席革苦着脸道。
这句话像真的,不对,就是真的,余罪从他的脸上没有发现到试图隐瞒什么的痕迹,招招手,上来,认样东西。
东西在董韶军手里,是从羊头崖乡那几个贼身上发现的药膏类玩意儿。要说人闻着可不怎么好受,席革一捂鼻子,一股臭味袭来。他苦着脸看着两位警察,不知道什么意思。
“认识这是什么东西吗?”余罪重复着四天以来的同一句话,这是最关键的一句,他在这个问题上面已经失望很多次了,此时一看嫌疑人这样子,心想八成又得失望了。
“这么臭,什么东西啊,不认识。”嫌疑人摇着头,捂着鼻子,坐回了原处。
不但东西不认识,连那排出来的几张照片也不认识。而且这人说话很老实,董韶军相信这种已经服刑两年多,连人格尊严都不要的货色,换句话说,他应该不敢说假话。更何况右玉县离五原、翼城差着几百公里,认识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董韶军一叹气,失望到了极点,又白来了。他刚收起了东西,准备喊管教的时候,余罪不经意看着嫌疑人摸着胸口那烟的得意劲儿,突然来了句:“过来。”
“哎。”嫌疑人一弯腰,屁颠屁颠上来了,以为还有什么东西。
不料余罪像是报复一般一伸手:“把我烟还给我。”
“啊?”嫌疑人气坏了,对方换到了消息,怎么转眼又反悔了?不过他不敢发作,乖乖地把拿到的两包半烟放在桌上,忍气吞声地低头站着。
“看着我,不是不给你,实在是你不值这些烟……只值那一根。”余罪把烟拿到手里,瞪着嫌疑人,像是拌嘴一般贬低着对方道,“还说你是个高手,想请教请教,结果偷羊必备的神器都不认识,装什么大尾巴高手……”
“那是偷牛的,不是偷羊的!”嫌疑人被余罪的表情刺激得终于有性子了,出声纠正了句。
一纠正,董韶军如遭电击,慢慢回头,直勾勾地盯上了嫌疑人。余罪笑了,也笑着盯着这位撒谎的家伙。那家伙自知失言了,张着豁牙的嘴,慢慢地捂上嘴了。
“高手,来,警察是不计前嫌的,咱们从头开始。”余罪又把烟塞回到嫌疑人手里,客气地问上了。这一来一往,嫌疑人像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左右为难,好像不敢说,又不敢不说,直到余罪胡乱应承有减刑的可能,才把这位哄得断断续续讲着这东西的来历了……
此时此刻,李逸风正把驾着的一辆警车停到了大同市九龙区一处繁华的小区,拨着电话给后方联系着,定位准确后,他却是有点傻眼了。
四天去了五个地市,都是技侦指定的GPS定位位置。手机号是于向阳和秦海军提供的贺名贵的私人号码,根据贺名贵的十几个通话,定位电话另一方的地理位置。但李逸风这一行的目的,仅仅是拍摄周边环境而已。
商场、步行街,之后是一个高档小区……李逸风带着两个随从李呆和李拴羊,他在拍照,两个乡警进城的机会不多,见大城市的机会更少,只顾着惊讶了。看着高耸的楼,“哇”一声;看到比货车还长的轿车,“哇”一声;或者看到冬天还穿着裙子的美女,再“哇”一声。
“再鬼叫,小心我把你们踹下水道啊。”李逸风不悦地回头嚷了句。
两人一互视,指指点点在看着什么。李逸风拍了若干张,回头问着看什么呢。哟,正看到了一位红裙的高个儿妞在水果摊上挑着香蕉,那摇曳的样子,那显眼的曲线让李逸风忍不住“哇”了一声,两眼睁圆了。
李呆和李拴羊一笑,李逸风又扮起老大来了。一人给了一脚,挥着手上车,边走李呆边问着:“风少,这干吗呢?找牛怎么找城里来了?”
“就是啊,这儿怎么可能有牛?妞还差不多。”李拴羊笑着道。
“我也说不清,不过所长这么安排,肯定有道理。”李逸风道,突然间灵光一现,似乎揣摩到余罪的用意了,征询着两人道,“我问你们,你俩要发了财,先干什么?”
“去城里买辆好车,修栋房子。想住城里就住城里,想住乡下就回乡下。”李拴羊脱口而出,看样子想法不小。李呆想了想,小心翼翼道:“我娶个媳妇,外面再找俩相好,想跟哪个睡,就跟哪个睡。”
李逸风一下子被乡警兄弟的朴实理想逗乐了,哈哈一笑,脸色再一整道:“这不就对了?”
“哦,我明白了,你是说偷牛的发财了,住大城市里了。”李呆聪明了。
“那要是偷牛,不还得回乡下,多麻烦。”李拴羊提了个意见,两人笑着上车了。
虽然是警察,可还没脱去乡下人的影子,李逸风给这两人当领导一点问题都没有。驶离了这个点,电话里联系着另一拨人——张猛和孙羿正挨个儿跑牧场,李逸风和他们昨天还照过面,可现在算算,距离有一百公里了,看来今天住不到一起了。他又联系着余罪,余罪居然又安排着他去市北的堡儿湾了,李逸风应承下来,不过从导航上一查,距离所在地居然有九十公里,气得他一路开车一路骂娘,那两位乡警在后头边听边笑。
反正他俩不会开车,这一路,可尽是玩了。
放下李逸风电话的时候,余罪的眼光还没有离开要查的政区图,刚刚从监狱出来,脑子里还回想着和席革所说的话。
没错,席革确实认识那种用于诱拐牛的药物,行内冠之以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天香膏”,据他交代,是一位牛贩子给他的,而且把这个匪夷所思的偷牛办法教给了他,他曾经试用这玩意儿偷了一头牛犊,挺好用。据说这东西配制不易,一包的价格要上百了。不过之后他没再见过那牛贩子,就因为偷羊的事被逮起来了,所以这个事也被嫌疑人当秘密隐藏下来了。那个牛贩子姓甚名谁他无从知道,只知道一个绰号叫“老粪”。
“停!再回去。”余罪突然道,灵光一现,想起了什么。
吴光宇一刹车,看看已经快到了国道路口了,气着了,这几天开车开得胳膊酸屁股疼,他不耐烦地道:“又怎么了?你可真难伺候,这得跑到什么时候,怪不得孙羿死活不跟你一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