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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你们已经开始盗窃耕牛了,是吗?”
“对,草犊子给的天香膏,那玩意儿挺好用,后来我就找他要这东西,他就把上家介绍给我们了。上家说了,让我帮他推广,以后每份药直接销出去的我提十块钱,别人销出去,也给我算钱,每份八块。别人如果发展下线再销出去,也有我的分成,我一想这事情挺好,也能干,就答应了……”
丁一飞侃侃说着,眼神里带着深深的疲惫,这个类似于传销的拓展方式已经明了。只是让办案人员想象不到的是,这位嫌疑人把生意做得太大,不但建立了分销非法药物的网络,而且组织起了盗窃团伙,踩点的、望风的、接应的,使用的还是他在部队学会的战术小队格局。
“这个人,据你讲,他叫老七……叫祁国庆?”
“对,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名,反正就‘老七’‘老七’的叫。”
“你最近一次和他联系,是什么时候?”
“去年冬天,十一月份吧……年后我联系他,一直联系不上,我担心可能出事了,就把生意停了一段,想出了手里的货不干了。不过,还没出完,就出事了……”
“那依你看,这个人可能在什么地方?想一想,想想你们平时的交往,如果有确切消息的话,对减轻你的罪行有好处。”
“说不准,我们见面次数不多,一般都是电话联系,有时候直接就通过草犊子他们联系,后来货量大了,他们直接就送到家里了……啧,他挺像雁北那地方人。”
“不要像,准确一点。”
“不好说,这人……我只见过两次,一般都是和草犊子联系。”
丁一飞眼神迷茫了,似乎他此时才发现这个难题,根本没有注意对方的身世。他讲了很多有关化名为祁国庆的人的事情,据说他们初见是在内蒙和林格尔一处单幢的大房子里,丁一飞一直以为,他和当地很多富户一样,是贩卖牲畜的大户。
这一次讯问没有突破,不过多了一个关于李宏观的化名。
关押在五原市的秦海军、于向阳也接受了相关的讯问,不过意外的是,两个人给出了不同的答案。秦海军指认这个人就是闻名遐迩的“老七”,之所以记得很清楚,是因为老板贺名贵亲自安排他招待过。而贺名贵的小舅子于向阳居然也认识此人,他是在某次和姐夫的应酬中见过的,不过他不知道对方姓甚名谁,只知道姓李。
几地的消息经过汇总、分析、梳理,在几个关键的地方还卡着壳,不过翼城是盗窃案的主要销赃地已经确认无误。
这一日,滞留在翼城的调查组按照部署,在市局成立的“两抢一盗”专案组成员陪同下,正式询问贺名贵。因为取证的问题,领导组对于翼城这些涉嫌销赃的商户,还迟迟没有处理。
贺名贵是自己来的,仍然驾着他那辆车牌为8888的奥迪。即便在刑侦支队的大院里下车,他仍然保持着一方名流的派头,下车先整整衣领,抬腕看看名表,然后再迈开步子。解冰在窗户上注意到了,这个人像是支队的熟人,那辆车进支队,连值班室的招呼都不用打。
他回头看看同伴,周文涓、赵昂川,还有省支队后续派驻的同志,大部分都是新人;而另一方是地方刑警陪同的三位年届四旬的同志,嘴上说经验丰富,可如果用丰富经验动其他脑筋的话,解冰估计那应该姜还是老的辣。
“请!”支队的通讯员把人请进来了。
就在支队会议室简单的环境中,贺名贵抱拳向几位老刑侦问好,彪哥、刘队、陈老弟寒暄了几句,颇有江湖大佬的风格。
其中那位叫刘队的脸上稍有不悦,直斥着道:“贺老板,今天是公事,我们只能秉公办事。”
“公事也得讲交情嘛,要不冲几位的面子,我可以拒绝被询问的嘛,这个权利,我现在是不是应该还有啊?”贺名贵大马金刀一坐,对省队那几位小年轻,基本忽视了。
“有。”叫彪哥的刑警,笑着反问道,“那贺老板如果要行使这个权利,那我们就不打扰了。”
“别别……老彪,别寒碜我,你知道我向来遵纪守法,别人问我还装个样子,你们问我是有问必答。”贺名贵道,冲着几位省队来的笑了笑,扬了扬手。刘队介绍着同行,贺名贵不知道是真心赞扬还是故意刺激,直竖着大拇指道:“年轻有为啊,来几天就把翼城的牛头宴搅了个底朝天。呵呵,佩服佩服!”
“那这和贺老板标榜的遵纪守法,似乎有出入嘛。”解冰笑着坐定了,示意着自己周围的同志开始询问。
“唉,这自己打自己脸的事啊,不用各位挖苦我了,我认,我这个合伙人秦海军呀,什么都好,就有一点,贪小便宜,还有我这个小舅子,被他父母宠坏了……各位,我态度已经很明确了,该抓抓,该判判,该罚罚,就是倾家荡产,我也毫无怨言,谁让人摊上这倒霉的合伙人和坑姐夫的小舅子呢。唉……”
贺名贵连叹两声,又絮絮叨叨一番自己长年在外、对生意多数不知情的话,特别强调对窝赃销赃的事情绝对不知情,并且极力地表达自己深恶痛绝的态度。
这是彻头彻尾的谎言,如果不知道详细案情,解冰估计自己也会被蒙蔽过去,他打量着这位作秀的老板,心想如果不是董韶军和余罪那么搅合一下子,也许到今天为止,还到不了这种稍占优势的境地。
可即便有优势所在,解冰也感觉到处理地方事情的棘手程度了。那帮盗窃嫌疑人好处理,可这帮销赃的就不好处理了,都是长期业务,又是现金交易,现在核实大部分案情,商户不是根本不认就是极力抵赖,还有像贺老板这种的,一句“不知情”就推得干干净净。
“老贺,放宽心,我们警察办案也讲证据的,不会无缘无故怀疑你。”一位地方刑警道。
“对,商户就应该是你这种态度,争取一个好的处理结果嘛。”另一位补充道。
剩下的一位,没说话,不过起身给贺名贵倒了杯水。
气氛在询问中变得很异样,最起码周文涓几位觉得省队依然被排除在外,每每看到地方刑警同行似乎都有一种敌对的情绪,她悄悄地把记录本往解冰跟前挪了挪,那上面有一行提示的字:他在撒谎。
当然在撒谎,已经身居高位的富商,似乎不必和这帮办案的小警说实话,解冰笑了笑,从公文包里拿出来照片,推到贺名贵面前,直问道:“认识这个人吗?”
“嗯?”贺名贵稍稍一怔,然后像不认识似的拿到手里,仔细看看。
这是一个试金石,解冰以他接触嫌疑人不多的经历判断着对方的心理活动,眉头皱着,表情凝重,像是在斟酌有些话该不该说。解冰脱口而出一句:“如果拒绝回答,也可以,您有这个权利。”
“噢。”贺名贵惊醒了,又把照片放下了,直道:“好像叫李国庆,还是祁国庆来着,我记不清了。”
“那您怎么认识他的?”
“他自己找上门来的,想开牛头宴分店,我直接打发给秦海军招待了。”
“据我所知,您小舅子于向阳也认识他。”
“应该认识啊,他要做牛头宴,得直接从屠宰学起,翼城的牛头宴第一个手法就在屠宰上,铜鼎砍头可是古祭祀做法,别的地方做不来呀。”
“那您见过他几次?”
“两次,还是两年多以前,后来这事都没下文了,我一忙起来,就把这事忘了,你不说我都想不起来。”
“那贺老板,您日理万机,怎么可能想起两年前谋面的一个陌生人,而且还记得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