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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请我请……等着啊。”鼠标乐了,小步颠着,给领导买冰棍去了。肖梦琪看余罪热得满头是汗的样子,随手掏了张纸巾递上来。余罪愣了下,她笑着道:“擦擦汗啊,看,成什么样子了。这两天累坏了吧?”
“我不累,他们才累。”余罪接过来,擦了擦汗,指指那些在垃圾池里干活的同行,感叹道,“他妈的,看咱们警察当得可怜不可怜,什么脏活都得干。”
“嗯,可怜这个词不能用在你们身上,你们顶多可恶可恨一点。”肖梦琪笑道。那边标哥奔回来了,肖梦琪刚接着冰激凌,余罪开骂了:“刚才买根冰棍还要跟我划拳定输赢,给领导买的就不心疼了?”
“我巴结领导,关你屁事啊。”鼠标嘚瑟道。
“得了得了,你们俩别拌嘴……上去看看。”肖梦琪心情大好地吃着冰激凌,带着两人直往楼上来了。
现场的检测进行了一半,这些专业人士可不会放过任何可能留下蛛丝马迹的地方,从玻璃平面、柜子到卫生间的瓷砖墙面,任何可能采集到指纹的地方都被检查了。现在正在进行对微量残留物的提取,包括毛发、皮屑、痰,或任何一种人体的残留物,都可能成为解开一个人身份之谜的钥匙。
“情况怎么样?”肖梦琪问着带头的一位技侦,是市局鉴证科的,临时纳入专案组,随时待命出现场。
“虽然房间被清理过,发现的东西还是不少,指纹有十几枚,毛发也提取到十几根……不过还需要进一步确认,嫌疑人最后离开的时间距现在有十一天,消失的证物也不少了。”技侦道。
“辛苦你们了。”肖梦琪兴奋道。
这里她帮不上其他忙了,连走路都得小心翼翼。肖梦琪走出房间,发现只剩下余罪一个人了。
“严德标呢?”肖梦琪问。
“下去溜达了。”余罪漫不经心道。
“咱们也出去吧,别妨碍技侦干活。”肖梦琪领着路,余罪在后面悄然无声地跟着,走了几步,她随意问着,“你是怎么想到这个层面的?”
“很简单嘛,在王成的住所,干净得连苍蝇也没有,本来以为他是刻意打扫过,可我看了好多次,一直感觉不对劲……太干净了,干净得洗漱台上一点儿残留都没有,抽水马桶里的水都有水锈了,那你说这种干净说明了什么?”余罪问。
“是根本没住过。”肖梦琪道。
“对,他是肩负着犯罪团伙的前哨使命来的,他肯定也知道警察很可能从车上找问题,然后注意到他……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设一个反侦察点,让落脚地无迹可寻,就可以成功地掐断侦破进程。这也是本案中没有发现痕迹的原因,不是没有人怀疑过车上做过手脚,而是没有查出来。”余罪道。
几次痕迹检验都没有任何发现之后,那里也确实已经成了被抛弃的线索。肖梦琪也没想到余罪仍然能捡到漏子,捡一次是巧合,捡两次似乎就不能用这个词形容了。她笑了笑问道:“所以你就从他的日常生活入手?”
“对,我告诉你他的几个特点:第一,不吃辣椒,喜欢清淡的菜;第二,喜欢玩网游;第三,性格开朗,喜欢交朋友,在4S店口碑相当不错,所有人都以为他回家探亲去了;第四,很聪明,而且干过车辆修理一类的活,水平不低,当然,水平太差也不会被招聘进去了;第五,这个人有可能是两广一带的人……”
“等等,你怎么知道他是什么地方人?”
“我和他的临时女朋友谈过了,说了几句常用的话……比如‘上街’,两广一带人说‘去该’,老广说普通话,半辈子都说不利索,再加上他的体型、相貌、食品喜好,应该差不了多少。”
余罪自己都不知道这些感觉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似乎是一种隐隐的直觉,就像曾经在深牢大狱中见到过的那些天南海北的罪犯一样,无聊中待得久了,进来个新人,乍一眼就能看出是什么地方的。
话停了,肖梦琪的脚步也停了,她以一种欣赏的眼光审视着余罪,自嘲似的笑了,边走边道:“你为什么总喜欢给人一种惊讶的感觉?”
“还有更惊讶的想不想听?”余罪道。
“说来听听。”肖梦琪快习惯了。
“他在这里是临时起意勾搭了个女店员,如果所料不错,他应该还有第三个落脚地。在第一个落脚地早出晚归,仅仅是打个幌子而已,像这样的人,肯定是步步小心,因为只要错一步就万劫不复了。他们的每一步都是设计好的。”
看肖梦琪有兴趣了,余罪接着道:“别太兴奋,第三个落脚地可能没什么用处。对于男人,更多会选择比如宾馆、桑拿房这样的地方,鬼混一晚上,肯定更安全,人流量大,痕迹也会很快被掩盖……他之所以搞一个空房子,仅仅是为了让自己显得更正常一点,当然,也有转移侦破视线的效果。”
“我现在倒觉得,他这步步小心,还是漏洞百出啊。”肖梦琪笑道,回身一指,“是在你眼中。真不可思议啊。”
“我们下的功夫多而已,我把4S店的所有店员,包括看门的都问遍了,而且不止问了一次,而你们更喜欢坐在窗明几净的地方讨论,当然觉得不可思议了。”
余罪道了句,慢悠悠地下楼了。肖梦琪怔了下,又追了上去,问长问短。谁也没注意,专家和警员的身份无形中已经调换了。
这一天果真是个好日子,嫌疑人王成在女店员住处留下了太多的证据:毛发、内裤、鞋子,找回的垃圾袋里,居然还有个用过的安全套。当然,这些还都是次要的,最关键的发现是完整的指纹,那是在卫生间的瓷砖壁上提取到的,同一个地方还发现了刘萍萍的指纹。这个不经意的疏漏,终于成了此案最大的收获。
指模最终和犯罪信息库里的一位对上号了,这个人真名就叫王成,有盗窃机动车辆的前科。曾经都以为嫌疑人会使用化名,谁也没想到,他用的是一个不起眼的真名套着假资料,这恰恰又是一个排查的盲点。因为发往各地的排查资料都备注“化名王成”,恐怕地方警察十有八九会忽略真正叫王成的人。
下午十七时,面部比对完成,身份最终确认。特警总队随即下达了封队的命令,从即时起,要进入真正较量的阶段了。快到下班的时分,又一个意外发生了,崔厅带着不少省厅大员莅临特警总队慰问来了,据说还要和大家共进晚餐。
崔厅一个一个办公室走过,激动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压抑了这么多天,也显得格外强烈。不过跟着领导班子队伍的肖梦琪突然发现,真正的主角余罪却不在了,而且直到吃饭的时候,她都没有看到人。问鼠标时,鼠标闪烁其词,就是不告诉她……
此时的余罪孤零零地站在滨湖小区的入口,他等了已经足足两个小时了。他等的是栗雅芳。虽然许平秋把事情压下去了,不过余罪反而觉得心里有点儿惶恐,那价值一百多万的车还扔在那儿,也许土豪不在乎,可自己每次去排查,都有一种心理压力似的。就像他反感栗家以势压他一样,潜意识里,也有些反感许平秋这么压制对方。
案情进展到这一步,他估计栗家恐怕也不敢再伸手要赔偿了,总队不讹他经费就不错了。
车来了,一辆红色的奥迪泊在他身前不远。车门洞开时,出现了一条修长的玉腿,透明的水晶高跟鞋衬着纤足,一瞬间让余罪想起了监狱里那个有恋足癖的嫌疑人。此时连余罪也觉得,实在值得恋一下。
下了车,栗雅芳整整坐乱的裙装,摇曳着步子,站到了余罪面前。她比余罪足足高出半个头,以一种居高临下的眼光审视着余罪,很不客气问道:“有话就在这儿说吧,我就不请你进去了。”
刚接到这个电话时她很反感,没理会,不料这个缠人的警察一直不停地打,气得她故意让对方等了两个小时。可余罪却是不愠不火地告诉她:“案情基本确认,虽然还没有找到作案的证据,不过他是头号嫌疑人跑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