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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合台势孤,一向又是听大魔滕一雷指点惯了的,拗不过他们,气忿忿的站起,道:“老大、老二,我先走一步,在杭州等你们。这个人的事我不管啦!”饭也不吃,大踏步下楼去了。顾金标伸手相拉,给他一摔手,险些跌了一交。哈合台自幼熟习蒙古摔跤之技,随手一摔,都是劲道十足。
滕一雷道:“老二,莫理他,他是牛脾气。你看住这个人。”顾金标拔出匕首,翻转藏在腕底,低声对余鱼同道:“你要逃走,我先给你几个透明窟窿。”余鱼同置之不理。滕一雷走到言伯干桌边去打招呼、套交情。
余鱼同见哈合台一去,知道祸在眉睫,望见言伯干脸有喜色,自是滕一雷跟他说了,让他来剜自己眼珠,一时焦急无计。这时酒保端上一大碗热腾腾的黄河鲤鱼羹,顾金标喝了一口,叫道:“老大,鱼羹很鲜,快来喝吧。”余鱼同伸出羹匙,也去舀羹,手伸近时突然在碗底一抄,把一碗热羹劈面倒到顾金标脸上。
顾金标正在喜尝鱼羹美味,那知变起俄顷,一碗热羹突然飞来,眼上鼻上全是羹汤,痛得哇哇乱叫。余鱼同不等他定神,掀起桌子,碗筷菜肴全倒在他身上。顾金标睁不开眼,那能避让。滕一雷和言伯干等忙纵过救援。余鱼同又掀翻一张桌子,阻住敌人来路,暗忖此时虽可脱逃,但逃不多远,势必又会给追上了,唯有觅地躲避,以待外援,闹市之中,最稳妥的躲避处莫过于官家监狱。
酒楼上登时大乱,酒客纷向楼下奔跑。余鱼同纵到那孙老爷面前,啪的一声,结结实实打了他个巴掌。那孙老爷只觉眼前金星乱冒,坐倒在地。余鱼同扯住他胡子,提了起来,紧紧扭住。众捕快大惊,奔上救护。余鱼同抱住孙老爷不放,向滕一雷等招手道:“老大老二快来啊,我得手啦,你们快来把鹰爪孙赶开。”众捕快听得土匪要绑架孙大善人,抽出铁链钢刀,连叫:“好大的胆子!”向滕一雷等奔来。
这几名捕快那在滕一雷心上,但孟津是大地方,跟捕快衙役一争斗,官兵马上就到。滕一雷暗骂余鱼同狡猾,踢倒一名捕快,拉了顾金标飞身下楼。言伯干大叫:“咱们是官兵,来捉强盗的啊!”但混乱中又怎听得清楚?转眼间彭三春已打倒了一名捕快,其余的连声唿哨,招集同伴,远处当当当铜锣响起,看来大队援兵便要赶到。言伯干喝道:“彭师弟,快走!”师徒四人冲下楼去,众捕快怎拦得住,只用铁链锁住了余鱼同一人。
言伯干等一行四人逃出孟津,找了个荒僻地方休息。彭三春大骂余鱼同诡计多端。言伯干阴沉沉的道:“谅这小小孟津衙门,也不能庇护了他,咱们今晚就去劫狱,把这恶贼劫出来痛痛快快的折磨。”彭三春怕官,听说要劫狱,很是踌躇,可是师兄的话又不敢违拗。到得三更,各人蒙起了脸,向孟津衙门奔来,彭三春落在后面,很不起劲。言伯干知他甚是勉强,也不点破。将近官衙,忽见前面人影一晃,有人一掠而过。言伯干见这人身手甚快,向徒弟叮嘱:“小心!”忽然身后有人低呼:“是言兄么?”言伯干转过身来,见是滕一雷和顾金标。滕一雷道:“大伙儿齐心来干,那更好啦。”顾金标道:“咱们不能让这臭贼痛痛快快的吃一刀就算,先得让他多受点儿罪。”他脸上给烫起了无数热泡,对余鱼同可恨入了骨。当下六人越墙入内。
陈家洛和上官毅山细问醉仙楼的老板,再也问不出什么了,只知那秀才后来给捕快锁了去。陈家洛听说余鱼同被捕,便放了心,就算犯了死罪,官府公文来往,也得耽搁好久才会处决,于是和上官毅山去拜访孙大善人。
孙大善人是当地首富,田庄、当铺不计其数。他见上官毅山和一个自称姓陆的公子来访,心中吓了一跳,打好了主意,如果龙门帮要钱,只好舍财消灾。那知上官毅山寒暄了几句之后,口风转到那天在酒楼闹事的秀才身上,孙大善人更是吃惊,连称:“兄弟年纪这么一大把,素来不敢得罪什么人,要是江湖上朋友们手头不便,兄弟一向量力而为,决不敢小气。”上官毅山道:“那位秀才相公和小弟有点渊源,不知为什么跟孙老爷打了起来。”孙大善人道:“我实在不知,看他们神色,似乎要绑架兄弟。”于是说了当时情形。
陈家洛暗忖:“十四弟怎会约人来绑架他,中间一定另有隐情。孟津几名捕快,又怎能把十四弟逮去,难道此地另有能人?”于是对上官毅山道:“那么请孙老爷引我们去监狱探探这个秀才。”孙大善人忙道:“这秀才当晚就给人劫出狱去,难道你们不知?”陈家洛更是奇怪,向上官毅山使个眼色,告辞出来,只见许多公差捕快乔装改扮了,在孙宅前后保护。
上官毅山和陈家洛等来到孟津龙门帮头目家里,派人到衙门打听,果然那秀才当晚便给人劫出,还伤了好几名牢头禁子。陈家洛双眉深皱,和徐天宏琢磨了半天,丝毫寻不着头绪。
晚饭后众人到监狱附近踏勘,骆冰忽然一指墙脚,道:“瞧!”众人一看,喜形于色。上官毅山却莫名其妙。徐天宏道:“这是十四弟留下的记号,他说给仇人追逼,迫得向西逃避。”章进道:“什么仇人?定是缠着他的那个少年。”徐天宏道:“这少年的武功不及十四弟,局面不致如此紧急,料来另有别情。”文泰来道:“咱们快去。”
众人向西寻去,到了郊外,在一株大树脚边记号又现,画得潦草异常,显得处境十分危急。众人加紧脚步,在一条通到山中的岔路边又见到了记号。
文泰来和章进当先奔驰入山,沿途只见所画的记号愈来愈不成模样,有时只是随手一钩一画。转了几个弯,章进忽然咦的一声,纵上前去,在一株小树上拔下一枝竹箭。文泰来和徐天宏同时叫了出来。他二人久历江湖,见多识广,认得这是湖南辰州言家拳的独门暗器。文泰来怒道:“原来追逼十四弟的是言伯干这奸贼。”这时骆冰又从树丛中发见了几枝竹箭。周绮忽然惊呼一声,指着地下。众人看时,见是点点血迹。沿着血点追寻过去,拨开树丛,忽见黑黝黝的一个山洞。山洞浅小,仅足容身,洞旁竹箭、钢镖、飞锥、小钢叉等落了一大堆,想见余鱼同那日受人围攻时打得十分激烈。众人甚是担忧,不知他性命如何。
徐天宏和文泰来捡起暗器细看,钢镖和飞锥武林常见,瞧不出用者身分,发小钢叉的人却极少,不知是何等人物。从诸般暗器看来,围攻余鱼同的至少也有四五人。
那天滕一雷、顾金标、言伯干等六人越墙入狱,想找狱卒逼问监禁余鱼同的所在。宋天保忽然脚下一绊,险些跌了一交,俯身看时,见一人给反背绑在地下,忙提他起来,晃亮火摺,见是个身穿号衣的狱卒,口中塞着什么东西,眼睛骨碌碌的乱转,说不出话来。言伯干右手扠住他喉咙,左手挖出他口中之物,却是两块绣花手帕。言伯干低喝:“今天抓来的秀才关在那里?快说!你一叫就扠死你。”那狱卒吓得不住发抖,说道:“在……在那边第三……第三号牢房。”言伯干懒得再绑他,手下使劲,狱卒顿时闭气而死。滕一雷道:“快去,怕已有人先来劫狱。”
众人赶到牢房,果然听得有锉物之声。顾金标晃亮火摺,见一个黑衣人蹲在余鱼同身边,显是他朋友前来救人。余鱼同见到火光,叫道:“有人来。”黑衣人并不理会,锉得更急。滕一雷低喝:“是谁?”黑衣人突然跃起,回身剑出,这一剑又快又准,寒光闪处,剑锋已及面门。滕一雷身子虽胖,动作却极迅捷,右手铜人疾向剑刃压下。黑衣人手上剧震,虎口发痛,知道对方力大异常,不敢恋战,回剑向覃天丞刺去。覃天丞急闪避让,黑衣人已跳出牢房。言伯干叫道:“别追,劫人要紧!”这么一交手,满牢狱卒都已惊醒,知道有人劫狱,登时大乱。滕一雷在牢门口一站,喝道:“你们快锉,我在这里抵挡。”言伯干和顾金标各自拿出铁锉,同时使力,不一刻已把锁住余鱼同手脚的铁链锉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