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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间砰的一声,一僧飞脚踢开房门,抢了进来,青光闪处,红缨抖动,手中挺着一柄长矛。赵敏叫声:“啊哟!”急将手中匕首递给张无忌。张无忌摇头不接,暗暗叫苦:“我手上半点劲力也无,纵有兵刃,如何却敌?我血肉之躯,却不能抵挡兵器。”动念未已,敌人长矛卷起一个枪花,红缨散开,矛头已向胸口刺到。
这一矛来得快,赵敏的念头却也转得快,伸手到张无忌怀中摸出一枚圣火令,对准矛头来路,挡在张无忌胸口,当的一响,矛头正好戳在圣火令上。以倚天剑之利,尚不能削断圣火令,矛头刺将上去,自是丝毫无损。这一刺之劲激动张无忌体内九阳神功,反弹出去,但听得“啊……”的一下长声惨叫,矛杆直插入那僧人胸口。
这僧人尚未摔倒,第二名僧人的单刀已砍向张无忌头顶。赵敏深恐一枚圣火令挡不住单刀刃锋,双手各持一枚,急速在张无忌头顶一放。这当口果真间不容发,又是当的一响,单刀反弹,刀背将那恶僧的额骨撞得粉碎,但赵敏的左手小指却也给刀锋切去了一片,危急之际,竟自未感疼痛。
第三名僧人持剑刚进门口,便见两名同伴几乎同时殒命,他大叫一声,向外便奔。赵敏叫道:“不能让他逃走了。”右手圣火令从窗子掷将出去,准头极佳,却全无力量,没碰到那人身子便已落地。张无忌抱住她身子,叫道:“再掷!”以胸口稍行凝聚的真气从她背心传入。赵敏左手的圣火令再度掷出。那僧人只须再奔两步,便躲到了照壁之后,但圣火令去势奇快,正中背心,登时狂喷鲜血而死。
张无忌和赵敏圣火令一脱手,同时昏晕,相拥跌下床来。这时厢房内死了六僧,庭中死了二僧,张赵二人昏倒血泊之中。荒山小庙,冷月清风,顷刻间更无半点声息。
过了良久,赵敏先行醒转,迷迷糊糊之中先伸手一探张无忌鼻息,只觉呼吸虽弱,却悠长平稳。她支撑着站起,无力将他扶上床去,只得将他身子拉好,抬起他头,枕在一名死僧身上。她坐在死人堆里不住喘气。又过半晌,张无忌睁开眼来,叫道:“敏妹,你……你在那里?”赵敏嫣然一笑,清冷的月光从窗中照将进来,两人看到对方脸上都是鲜血,本来神情可怖,但劫后余生,却觉说不出的俊美可爱,各自张臂相拥。这番剧战,先前杀那七僧,张无忌没花半分力气,借力打力,反而无损有益,但最后以圣火令飞掷第八名恶僧,二人却都大伤元气。这时二人均已无力动弹,只有躺在死人堆中,静候力气恢复。赵敏包扎了左手小指伤处,迷迷糊糊的又睡着了。
直到次日中午,二人方始先后醒转。张无忌打坐运气,调息大半个时辰,精神略振,撑身站起,肚里已咕咕直叫,摸到厨下,见一锅饭一半已成黑炭,另一半也焦臭难闻,满满盛了一碗,拿到房中。赵敏笑道:“你我今日这等狼狈,只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实不足为外人道也。”两人相对大笑,伸手抓取焦饭而食,只觉滋味之美,似犹胜山珍海味。一碗饭没吃完,忽听得远处传来马蹄和山石相击之声。
呛啷一声,盛着焦饭的瓦碗掉在地下,打得粉碎。赵敏和张无忌面面相觑,两颗心怦怦跳动,耳听得驰来的共是两乘,到了庙门前戛然而止,接着门环四响,有人打门,稍停片刻,又是门环四响。张无忌低声道:“怎么办?”只听得门外有人叫道:“上官三哥,是我秦老五啊。”赵敏道:“他们就要破门而入。咱们且装死人,随机应变。”
两人伏在死人堆里,脸孔向下。刚伏好身子,便听得砰的一声巨响,庙门为人猛力撞开,从撞门的声势中听来,来人膂力不小。赵敏心念一动,道:“你伏在门边,挡住二人退路。”张无忌点点头,爬到门槛之旁。
紧跟着便听得两声惊呼,唰唰声响,进庙的两人拔出了兵刃,显已见到庭中的两具尸首。一人低声道:“小心,防备敌人暗算。”另一人大声喝道:“好朋友,鬼鬼祟祟的躲着算是什么英雄?有种的出来跟老子决一死战。”这人嗓音粗豪,中气充沛,谅必是那推门的大力士了。他连喝数声,四下里没半点声息,说道:“贼子早去远了。”另一个嗓音嘶哑的人道:“四处查一查,莫中了敌人诡计。”那秦老五道:“寿老弟,你往东边搜,我往西边搜。”那姓寿的似乎害怕,说道:“只怕敌人人多,咱们可别落单。”秦老五未置可否。
那姓寿的突然咦的一声,指着东厢房道:“里……里面还有死人!”两人走到门边,见小小一间房中,死尸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秦老五道:“这庙……庙里的八位兄弟,一齐丧命,不知是什么人下的毒手?”姓寿的道:“秦五哥,咱们急速回寺,禀……禀……禀报师父。”秦老五沉吟道:“师父叮嘱咱们,须得赶快送出请帖,赶着在重阳节开‘屠狮英雄会’,要是误了事,可吃罪不起。”
张无忌听到“屠狮英雄会”五字,微一沉吟,不禁惊、喜、惭、怒,百感齐生,心想:“他师父大撒请帖,开什么屠狮英雄会,自是召集天下英雄,要当众杀害义父,这么说来,在重阳节之前,义父性命倒是无碍。我不能保护义父周全,害得他老人家落入奸人手中,苦受折辱,不孝不义,莫此为甚。”他越想越怒,恨不得立时手刃这两名奸人,但又怕二人见机逃走,自己却无力追逐,唯有待他二人进房,然后截住退路,依样葫芦,以九阳真气反震之力锄奸。
不料这二人见房中尽是死尸,不愿进房,只站在庭中商量。那姓寿的道:“这等大事,须得快去禀告师父。”秦老五道:“这样罢,咱俩分头行事,我去送请帖,你回寺禀告师父。”姓寿的又耽心在道上遇到敌人,踌躇未答。秦老五恼起来,说道:“那么任你挑选,你爱送请帖,那也由得你。”姓寿的沉吟片刻,终觉还是回山较为安全,说道:“听凭秦五哥吩咐,我回山禀告便是。”二人当即转身出去。
赵敏身子一动,低声呻吟了两下。秦寿二人吃了一惊,回过头来,见赵敏又动了两动,这时看得清楚,却是个女子。
秦老五奇道:“这女子是谁?”走进房去。姓寿的胆子虽小,但一来见她是女子,二来已重伤垂死,也就不加忌惮,跟着进房。秦老五便伸手去扳赵敏肩头。张无忌一声咳嗽,坐起身来,盘膝运气,双目似闭非闭。秦寿二人突然见他坐起,脸上全是血渍,神态可怖,一齐大惊。那姓寿的叫道:“不好,这是尸变。这僵……僵尸阴魂不散!”
秦老五叫道:“僵尸作怪,姓秦的可不来怕你。”举刀猛往张无忌头顶砍落。张无忌手中早握好了两枚圣火令,当即往头顶一放,当的一响,刀刃砍在圣火令上,反弹回去,将秦老五撞得脑浆迸裂,立时毙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