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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渡是叶勒大都督府最南面的一个羁縻州,人口只有三四千,并且大多是达瓦部的奴隶。
地域却很大,大到往东、往南都没有明确的边界。
乌斯库尔山谷位于演渡州的东南角,距白沙城约三百二十里,距叶勒城三百七十里。
再往东南两三百里内的草场、河谷和绿洲,是大小三十几个羌人部落和十六个吐蕃武士的领地。
这一大片高寒贫瘠的荒原五六年没战事,但刚刚过去的这六天,方圆三百里内到处是杀戮,掀起了一阵又一阵腥风血雨。
大唐边军要么不出征,一出征便是雷霆万钧。
左骁卫中郎将王庆祥亲率大军连续征讨,如秋风扫落叶般一连剿灭了二十几个部落,杀了很多人,抢了很多奴隶、马匹牛羊和粮草,烧毁了很多房屋和帐篷。
现在只剩下九个羌人部落和七个吐蕃小部落,并且大多拖家带口往南逃了,只有一个羌人小部落和三个吐蕃小部落据险而守。
一将功成万骨枯,看似很残酷但却是西南边陲的生存法则。
那些羌人与吐蕃人外貌相似、语言相通,连风俗都差不多,所以有“羌藏同源”之说。
要是现在不先下手为强,等麻扎塔塔发出征召令,那些羌人就会被召集起来变成悍不畏死的吐蕃奴从,冲在最前面给麻扎塔塔打头阵,到时候被杀戮的就是大唐边军和大唐的羁縻部落。
中军和右军连日征战,不但很累而且死伤不少,尤其冻死冻伤的竟多达五百余人。
伤兵要赶紧送往叶勒城养伤,没受伤的亟需休整,战利品要赶紧处理,乌斯库尔山谷的防守重任落到了左军和左厢左军肩上。
韩平安穿上沉甸甸的甲胄,在骨思力等突厥武士的护卫下,同守夜队旅帅陈彪一起,骑上战马前出六十余里,搜杀往北逃窜的羌人部落漏网之鱼和频频出现的吐蕃斥候。
六年前在龟疏做的千里眼终于派上了用场,驻马地势较高的缓坡,举着千里眼观察正南方,只见两个守夜人把一个穿着豹皮的武士砍下马。
另一个武士中了箭,正踉踉跄跄往东跑。
然而,他跑得再快也没马快,很快就被那两个守夜人追上了。
“陈旅帅,吐蕃也不擅长马战?”韩平安放下单筒望远镜,回头看向陈彪。
“吐蕃跟我们一样,真正的马兵很少,遇敌大多下马步战。”
陈彪遥望着南方,确认两个部下没事,补充道:“他们打仗全靠奴从,奴从平时要么放牧、要么种地,不可能天天呆在马背上。”
骨思力没跟吐蕃打过仗,但在那雪部时没少听人家说过,忍不住说:“吐蕃打仗全靠人多,让奴隶和依附他们的小部落冲在前头。一波一波的冲,只许进不许退,前头的死完了后头的接着冲,让你砍都砍不过来。”
韩平安沉吟道:“看来跟他们野战那就是找死。”
陈彪七年前跟吐蕃交过一次手,不认为吐蕃有多难对付,轻描淡写地说:“如果精锐马兵够多,他们也挡不住。”
韩平安好奇地问:“这个够多是多少。”
“那得看他们出动多少奴从。”
“他们如果出动一万奴从呢。”
“有两千马兵就够了。”
“以一当五?”
“差不多。”
韩平安想了想,又问道:“吐蕃奴从的战力与跳荡相比如何?”
陈彪不假思索地说:“跳荡能以一当三。”
韩平安追问道:“陌刀手呢。”
陈彪盘算了一下,抬头道:“只要阵型不乱,以一当三不在话下。其实吐蕃打仗没什么章法,靠的就是人多和严酷的军令。”
“可据我所知,他们士气很高。”
“吐蕃重军功,以战死沙场为荣,以贪生怕死为耻。舍死忘生的武士赏穿虎豹皮,会在贪生怕死的人头上挂狐狸尾巴。”
陈彪看着正从远处往回赶的两个部下,接着道:“他们虽不像我们酬勋几转,但学着我们大唐搞出了一套告身。只要有军功就是做武士、做百夫长甚至千户长,就有领地奴隶。”
激励制度很完善,不像大唐的勋官,不是越来越不值钱,而是一文不值。
韩平安正寻思叶勒部将来也应该有一套切实可行的军功制度,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回头一看,一个粟特亲卫疾驰而来。
“禀长史,苏达刺史急报!”
“好。”
韩平安从粟特亲卫手中接过一个用羊皮做的小信管,从里面抽出一张纸条。
“有没有向王将军禀报?”
“苏达刺史一收到消息就去禀报了。”
“你先回营吧,我看看前面有没有抓到活口,待会儿再回去。”
“诺!”
粟特亲卫调转马头,冲下缓坡,直奔大营而去。
韩平安再次看了看苏达素石的信,抬头道:“麻扎老混蛋动了。”
无论叶勒镇的精锐还是白沙城的守捉郎,包括那些羁縻部落的武士,都不习惯高原的气候,所以前些天都在方圆三百内厮杀,不敢再往南去。
来自葱岭西边的那雪部斥候,本就生活在地势高寒的地方,虽然无法与吐蕃相比,但麻扎部生活的地方也不是很高,其气候他们大多能适应,所以往南深入的比较远。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想到朋友打探到的军情不是自己手下那些守夜人能比拟的,陈彪再也没之前那么淡定,禁不住问:“麻扎塔塔召集了多少兵?”
韩平安深吸口气,故作轻松地说:“那个老家伙疯了,把能召集的武士奴从都召集了,究竟召集了多少现在不清楚,但估摸着不下三万。”
“不下三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