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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兆看着司徒红这个新任监院的目光落到了自己身上,心惊,甚至下意识都想着捉刀而出了。
一个养阴神走阴人面对面袭杀的话,他这聚五气的走阴人,基本上没有可能避得开。
但好在,司徒红的杀机虽是落到了他身上,却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许兆放在桌面上的拳头松开,然后看了眼坐在主位,低着头好像假寐的柳白一眼。
一咬牙,他终是起身朝着柳白一跪。
“属下听掌柜前来,便是想着来这乌鸡镇迎接,这话是老掌柜见着属下执意要来,这才说的。”
“此言若有虚假,掌柜的可凭此刀,斩吾头颅!”
许兆果真是那刚猛汉子,说完便是一把摘下了身后的开山刀,双手高举奉在身前。
柳白本就是低着脑袋,所以很自然的看清了这许兆的表现。
看着这急于投诚的属下,柳白笑了,抬起手,似要去拿这大刀。
许兆又往前送了送,眼看着就要到柳白手里,他却忽地屈指一弹。
食指打在这刀鞘上。
“铮”
刀身连带着刀鞘,便是钉入了身后的墙壁里头,许兆跟李顺宝陡然心惊。
“放心,我没有拿刀对着自己人的习惯。”
“而且……杀你也无须用刀。”
柳白说话间,身后隐隐有着一道巨大的黑影浮现,在这昏黄的烛光下,那道黑影还是头戴鬼神面具。
一旁原本还在坐着的李顺宝见状,也是连忙从椅子上滚跌下来,来到柳白面前跪下。
“这掌柜的,看着年纪小,但是这拿捏人的手段倒是狠!”
李顺宝心惊,刚刚柳白唤出阴神的那一刻,他是真以为柳白要一刀砍了他。
而且……这掌柜的阴神,怎生的这样?
这到底是阴神还是元神?
心惊的不止是李顺宝,甚至就连许兆也是如此感觉,因而都是把头埋在地上,不敢抬起了。
“行了,起来吧,你们谁来说说这老掌柜的跟这老监院,是怎么个事?”
柳白身后的阴神又好似化作了一团黑色液质,流入了他身后漆黑的影子里头。
许兆跟李顺宝对视一眼,两人短暂的用目光交流之后,这才敢起身。
只是这次再坐下,也只敢用半个屁股挨着椅子了。
没发威的掌柜,跟发了威的掌柜,那都可以算作是两个人了,要是这时候还拿不清楚,他们也就谋不到这管事的差事了。
“还是属下来说吧。”李顺宝拱了拱手,又沉吟了片刻像是组织了一下语言,而后才说道:
“这老掌柜的名叫李达,也是养阴神的走阴人,在这境界里边,也算是浸淫了数十年了。
虽说这看着是没了养阳神的那个命,但实力也是不容小觑。”
柳白听着微微点头,“直接说,他是怎么能混到这掌柜位置的吧。”
许兆紧跟着说道:“他是李化梅的堂弟,两人自幼关系极好,所以自从李化梅晋升证婚媒了以后,这李达就已经来到这老狼山当掌柜的了。”
媒妁会内,包括沈若若在内,一共有四个证婚媒。
田夫人负责掌管对外攻伐,吴姬对内,后来的沈若若还在打杂,而余着柳白一直没见到的那个证婚媒,就是李化梅了。
他在媒妁会里边,负责掌管的是众多怡红楼以及媒妁铺子。
或者说直接点,他掌管的是媒妁会内的财政大权。
这样一来,他将这媒妁会内最好的阴脉,分给自己堂弟管理,也就都说得过去了。
对上,媒姑肯定是不会在意这些的,她要的是能办事,能办好事。
对下……李化梅只会表示,堂下何人状告本官?
“那个老监院呢?”司徒红蹙眉问道。
按理来说,这阴脉掌柜的是李化梅安排的,但这监院可就是媒姑的亲信了。
可现在看来,这亲信怎么也不亲了?
“监院大人有所不知,这老监院名为廖康。”李顺宝苦着脸说道:“按照我们媒妁会的规矩,这每条阴脉的掌柜跟监院,都是两年一轮调,为的就是防止两个在一起久了,合谋生财。”
“但这规矩是针对别的阴脉的,我们老狼山的这条阴脉……李达跟廖康这对老猪猡已经在这盘踞十二年了。”
“嗯。”
柳白手指在桌面轻轻一敲,小小年纪的他,做出这老神在在的动作,似怪异,又似寻常。
“行了,你俩先下去吧,这事我已经知道了。”
柳白下了驱客令,他俩做属下的,自然是只有离开的份,旋即立马起身告辞。
“伱的刀。”
柳白指着墙壁上插着的那柄开山刀,说道。
“是是是。”弯着腰的许兆连忙说着,然后从那墙上取回了自己的开山刀。
有着大刀在身,这一刻,他浑身上下的精气神又好似回来了。
走起路来,都更挺拔如松了。
小草见状则是在柳白脑海里边嘀咕着,“公子,这许兆练刀的天赋还算不错嘞,都快磨出刀势了。”
“但可惜是个野路子,刀势在人,他却都是练到刀身上去了。”
小草小草,个子小小,头发不多,见识不少。
柳白默默记下这事,也没言语,直到看着这俩新收的下属掩门离去……司徒红这才开口说道:
“公子,奴婢觉得媒姑是想借公子的手,将这老狼山的阴脉收回来……不知奴婢这么猜测的对不对。”
柳白喝了口这已经微凉的茶水,然后双手一撑,直接盘腿坐在了这椅子上。
“你继续说。”
“以奴婢在媒妁会的这段时间来看,这媒妁会其实就是媒姑的一言堂,她看似对会里的事不大上心,但实则事事都看在眼里,只是没说出来罢了。”
司徒红边想边说道:“虽然不知道她为何对李化梅宽容了这么久,但这次,铁定是想借着公子这机会,敲打敲打他的。”
司徒红只说到这,但话里话外,她都有一个意思。
那就是媒姑在拿柳白当刀使……
“所以你真觉得,媒姑只是想敲打敲打这李化梅?”柳白笑着摇摇头,“这怕不是了,她应当是想直接将李化梅拿掉。”
“这……”
司徒红杏目圆睁,似有些不大敢相信。
“公子,这……媒妁会总共就四个证婚媒,她还舍得直接拿掉一个?”
“这媒姑……是个有魄力的。”
柳白轻声言语。
从先前商讨这事的情况来看,媒姑显然是猜到了点自己背后的势力,如若不然,也不至于做那卑躬屈膝的事。
可既然这脸面都已经丢了了,又怎么还会拿自己当刀子使?
这说不过去,再者说……媒姑应当也是不敢的。
一个刚从皇室手里抢东西的人,她怎敢拿对方当刀子使?
所以更可能的,就还是她要对李化梅动手了,等着拿了李化梅,那阴脉这边,就怎么都好说了。
自己要能拿下,那对媒姑来说就更好。
自己要是拿不下,媒姑那边也会派人过来,到时将这阴脉完好无损的送到自己手上。
那么现在来看,这主动权就还是掌握在自己手里,是上,还是等,全看自己了。
再者说……柳白可没忘了今天早上走之前,媒姑说的那句话。
送了两盏灯笼,一盏插在自己马车上,还有一盏,则是交给那下阴脉的老张头。
即是那个没来的老管事。
“公子,我去看看他们俩会在聊什么嘞。”
小草嘀嘀咕咕着说完,又咕咕哝哝的从柳白身上下来。
“他们不会发现?”柳白有些诧异,在他看来,小草不过是个游魂……嗯,跟了娘亲身边上千年,怎么可能是游魂?
但这外表看着的确就是啊。
“嘁,小小聚五气的蝼蚁,岂能发现我小草大人的踪迹。”
小草站在地面,趾高气昂的说着,可等着它要翻过这门槛时,却都一脚踩空,“哎哟喂”一声,滚了出去。
司徒红见了都想笑。
但却只能憋着。
“……”
同是这别院,但却在侧院的一处偏房内,许兆跟李顺宝两人到了这,桌上点着昏暗的油灯,除此之外,两人面前各有一壶烧刀子,桌子中间,则是摆放了一盘花生。
“李老哥,对于会里的这些门道,你清楚,今儿个你就给弟弟交个底,这会里如今到底是个什么打算?”
许兆单手碾碎了花生,又吹去那些红润的花生衣,这才抛入嘴中,然后又就着喝了口烧刀子,只觉浑身通透,以至于刚刚在柳白那承受的压力,都淡了不少。
“咱俩现在这情况,基本上已经算是投诚了。”
“这新掌柜要是能拿得下李达那头老猪猡的话,那自是最好……就怕万一啊。”
“应当不至于,这新掌柜不管怎么说,都是会主派来的,这李达虽然要钱不要命,但也不至于做出这种事。”
许兆又是抿了口烈酒,“正面硬打他肯定是不敢,可就怕是那背地里的阴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