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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铃铃——”
朱紫第一响,朱紫初鸣。
朱紫铃的声音在这空旷的镇头响起,好似催魂的丧钟。
其第一声声响过后,四周那些从鬼蜮当中走出的尸体便是齐齐停住了身形。
紧接着他们身上那些残存着的血肉连带着骨骼,都变得腐朽散落在地面,成了一摊烂肉。
柳白眼前的白折听到这声音后,眼神也是稍有愣神。
柳白也就抓住了这机会,化作野火飞扑上去。
“滚开!”
白折竭力挣扎着想要将身上这如同附骨之疽的野火,可都无济于事。
一次抵抗不了后,他也就主动散去了这道身形。
“放心,杀不了我的。”
白折的冷笑在这四周响起。
柳白并未回应,只是重新化作人体,这镇头很快又响起了铁锤凿子破开石碑的声音。
“嘣——”
柳白也不知这铁锤凿子的来历,只是能从这两样东西上边感觉到浓重的香火功德气息。
就像是被放在某个神龛台子上边被供奉了几百年,吸食了无数香火供奉之后,才有的。
也正是因为此,柳白才敢用来凿这石碑。
因为这种东西对邪祟有着天然的压胜,就像是老物件对待游魂邪祟的效果一般。
如若不然,若是那寻常的东西,恐怕只是刚将其取出,还没开始凿那第一下。
这石碑就已经被白折转走了。
凿击声一声响过一声。
眼见着这石碑已经见底了,柳白这才开口,“你就只会背后偷袭这一招吗?”
“一招偷袭不成,又是转头就跑。”
“而且等到现在才动手,你是见不得这白折好吧?”
柳白说话间,还没等着他化作黑火,背后的鬼影就已经消失了,但是却没完全消失。
因为这一个吊死鬼没了之后,四周各处,都是齐齐走出了一个个穿着大红曳地袍,低垂着脑袋,头发披散的女子身影。
细看去,还能从她们那些披散的黑色长发中间,看见一条条垂下的舌头。
她们只一出现,这四周的黑雾就愈发浓重了,连带着空气都冷了许多。
纵使是柳白都能感觉到皮肤上传来的寒意。
这下,终于算是有点讲究了。
他起身收起了铁锤,耳边则是响起了小草的嘀咕,“公子,你看那么仔细做什么呢,你不害怕吗?”
“不,你看她的舌苔,死的时候应该是湿气有点重。”
柳白这话,明显让这周围的吊死鬼都停顿了刹那。
似是都没反应过来,也没想到柳白会这么说。
可也就是这么稍稍停顿了刹那功夫,这四周的吊死鬼就全都围了过来。
柳白自是想着遁走此地,可就当他纵身而起,想着御空而走之际,却是发现自己才只是刚刚起身,就被这鬼蜮的力量压在了原地。
白折的冷哼之声响起。
“还想跑?!”
“难缠。”
柳白淡淡的说了句,也就不想着再跑了,他元神操纵着的【朱紫铃】再度敲响。
诸多吊死鬼的脚步纷纷停下,柳白也是再度身化野火。
以修第二命的境界,强杀【祟】物,也只有这中等之术才能奏效了。
其余的术,打在这些祟物身上,都跟挠痒痒差不多。
随着身形散开之际,柳白也是察觉出来了,这附近的鬼蜮压迫愈发明显。
先前他烧不开这鬼蜮也就罢了,现在倒好,这鬼蜮反过来压迫他了。
“小草,这吊死鬼的手段这么强吗?都能同时走出来这么多祟。”
柳白还是头一次见着这情形,都忍不住在心里询问了。
这【祟】难杀,是因为要在鬼蜮之中找出本体来也就罢了,可现在倒好,都不用找出本体来了,这么多的【祟】同时出现,还杀什么?
柳白的野火受其压迫,只是稍稍停顿了眨眼功夫。
这四周的吊死鬼就齐齐抛出了她们手中的上吊绳。
所有的绳子尽皆落在了柳白身上,这一刻,柳白感觉起码得有着数十根了!
而且这些上吊绳在抛出之后,也没落下,尽皆停在了他所化的野火上边。
好似被这些野火托住了似得。
麻绳压野火。
这一刻,柳白只感觉到自己浑身上下都被寒冷的气息所包裹,这些麻绳上边就好像有着一张张嘴,在不断地吐出寒气,浇灭野火。
野火虽也能灼烧这些麻绳,但因为数量实在太多。
野火灼烧的极为缓慢,甚至隐隐之中,柳白都感觉自己的野火有一种要被压灭的趋势。
小草见状也语气快速的说道:“不可能啊,这【祟】虽然难杀,但是本体尚在的话,一次也只能化身出来一头祟,怎么可能同时有着这么多出来!”
“知道了,我知道了公子!”
小草忽然大声说道:“是白折!你没见他一直没动手吗?这就是他的手段!”
原本正在竭力抵抗鬼蜮压制跟这些麻绳的柳白一听,也是反应过来。
自己都将白折逼到这程度了,他怎么可能一直不出手?
或者说,他现在就已经动手了。
眼前这些众多祟物,就是他的手段?
复制还是什么,这手段未免也太强了些吧……柳白此刻接触到了这些麻绳,自然就能感觉出来,眼前这些祟,无一不是真身。
所以说,都是真的,并非虚假的幻影。
既如此,柳白也终于知道,为何这鬼蜮里边,除却白折这一个祟物之外,为何还要再安排一头祟物在这里边了。
柳白一念起,既知对方的这手段,也就没再想着硬拼了。
他身化野火散开,从这些麻绳与麻绳的缝隙里边钻出,只是散开之后,漫天黑火,连这鬼蜮的压迫都小了许多。
毕竟压制一处和压制千万处,那是两者不同的概念。
柳白散开后也就朝着前边的东山镇涌了过去,乌泱泱的一大片,如此一来,连那数十头吊死鬼都不知该怎么办了。
只能不停操纵着鬼蜮,想着将柳白压迫成一处。
终究是无用功。
鬼蜮之外,动用神龛一顿火燎水攻风杀的无笑道长也是都快尽力了。
命火都即将燃尽,可是始终无济于事。
破不开这鬼蜮也就罢了,竟是连进都不能再进去,这对他来说……是一种羞辱!
可现在尽力之后的无奈,让无笑道长只有一种感觉。
羞辱那就羞辱吧。
老道我这神龛,的确是个纸糊的,我认!
他散了神龛,疲惫的跌落在这路边,看着眼前这笼罩了整个镇子的黑雾鬼蜮,无可奈何。
尽力之后的无奈,让无笑道长只想着寻求他处。
比如说那该死的芝麻,早不走晚不走,偏偏那个时候走掉。
现在要是他在的话,随便来几剑,也能将这鬼蜮划拉开吧。
“道……道长,怎么办啊。”
被无笑带出来的小咕咚也是畏惧的爬了过来,“好人公子还有草哥都困在里边了。”
“要不……要不小咕咚我去找他们吧。”
这鬼蜮能拦住无笑道长这样的走阴人,但却拦不住小咕咚这样的小鬼。
“不行。”
无笑道长摇头拒绝了,这小咕咚要是进去,随便一点交手的余波都能将其碾成粉吧。
无笑道长不是很担心自家公子会出事,但是他觉得等着公子出来后要是没见到小咕咚了。
自己应该会出事。
“那……那我们怎么办啊!”
小咕咚瞪着小眼睛说道。
“事已至此,先吃饭吧你。”无笑道长说着从须弥里边取出了一个牛肉馅的馅饼,递给了小咕咚。
后者看着秃头道长手里的馅饼,下意识的“咕咚”了一口,只是也吃不下了。
就在这时,无笑道长像是忽然感觉到了什么似得,连忙扭头看去,只见这一旁的黑雾忽地散开了些,露出一条直通这鬼蜮深处的通道。
小咕咚连忙伸手指着,大喊道:“道长,道长,可以进去了!”
无笑道长见状则是一把捞起了小咕咚,二者身形化作长虹连忙远去。
避开了此处,鬼蜮之中白折恼羞成怒的声音响起,他大吼道:“遭天杀吃狗屎的牛鼻子!”
天幕极远处,无笑道长惊魂未定的停下,小咕咚的嘴巴不知怎么就已经移到了馅饼上边。
“道……道长,你怎么不去了啊!”
怎么不去了……因为先前这鬼不让自己进去,那是因为他看不上我,现在他要我进去了,那多半就是因为他从公子身上找不到突破口,也就是拿捏不了公子。
所以才想着将我放进去。
无笑道长没有掩饰,而是直言道:“贫道进去只会拖公子的后腿,到时候还要公子来救。”
“哦。”
“等等吧,公子可以的。”
无笑道长思量间又是落下山头,准备给柳白起一法坛,祈愿他事事顺遂了。
这是无笑道长所能想到的,唯一有用的法子了。
……
与此同时。
秦国,陇州邓家,祖地之内。
五名穿着各色衣袍的白发老妪,正围着一黄金棺椁盘坐,她们身上尽皆点着命火。
而每个人身上的命火都化作一道火链,朝前伸出,最终架在了这口黄金棺椁底下。
架火烧棺。
而在这黄金棺椁上边,还有一条极为粗大的深黑色铁链,将这棺椁牢牢锁住。
可忽然间,其中那穿着绿袍的老妪闷哼一声,紧接着其余几人都是脸色大变。
“谁?!”
“还是那流浪在外的后辈不成?!这都什么时候了,竟然还没将人找到!”
绿袍老妪大怒,只得再度给自己的命火加了把名叫“寿命”的柴火,好让这命火烧的更旺些。
如此一来才能勉强维持住这烧棺所需。
另一边,那穿着蓝袍,头上还能依稀看见些许黑发的老妪也是紧跟着说道:
“大姐二姐,这事真得想想办法,尽快将那人找回来了。”
“现如今看他借火的程度,起码也是修第二命了。”
“这修第二命了还要借火,我们也撑不住啊!”
按照他们邓家祖传的规矩,“无源火”借火最多只能借到阳神。
因为修第二命之后的命火燃烧程度,那都是成倍成倍的往上提了,这要是全力借起火来,她们这几个老祖宗也遭不住。
可现在的问题就是,有一个修了第二命的晚辈,还极为不懂规矩的一直借火。
而且每次一旦借了火,那量就是极大,还不是一般的大!
不管是借到哪个老祖身上,都是一大负担。
若是空闲时候借了也就借了,可现在正在烧棺,那为了两头都不落下,就得加柴火了。
而这个不懂事的晚辈,自不是他们邓家寨子里的,这要是寨子里的人敢这么弄。
非得被这些老祖们打断腿才行!
依旧是那个她们早已察觉的,流浪在外的后辈了。
红袍老妪骂了句“废物小黑”,小黑便是当代的邓家族长。
就当她想说上几句的时候,却闻闭眼的紫袍老妪清了清嗓子。
其余几人同时低了头,紫袍老妪缓缓说道:“现如今议事在即,等着冬至日过后,小黑他们回来了,便让他起一垒灶,问问祖宗先人,看那晚辈到底所在何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