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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布衣虽然还是在笑,可眼中却半分笑意都没有。孙少方从侧面望过去,发现萧布衣眼中的寒光,忍不住心中打了个突。游神医龇牙咧嘴,只是一个劲的说,“没错,就是这家伙,他化成灰我也认识。”
李淳风饶是伶牙俐齿,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回答。
事情实在是有些巧,因为萧布衣质疑的地方,袁天罡看起来都在,而且起了很微妙的作用。一件两件可以说巧,但是很多件事夹杂在一些,那怎么能用一个巧字来形容?
所有的一切巧合,剥茧抽丝来看,当然是有人在暗中推动。
李淳风大汗淋漓,萧布衣却还是沉默无言,他显然对巴蜀之事放不下,原来婉儿的巴蜀之行还有内幕,他虽然离开了巴蜀,可对于当初卢老三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铭记在心,反复琢磨。
可每次琢磨一遍,又是带来无穷无尽的心痛。
萧瑀留在巴蜀,处理大局,又和襄阳联系,密切关注关中的动静。其余众人跟随萧布衣回转,均是一路少言。
巴蜀的事情,他们不会忘,但是不想提。他们虽然得到了想要的东西,但是并不开心。
萧布衣一路心痛的回转到东都,马上去找游啸风,只为心中的疑点。因为婉儿虽然已是圣女,但之前一直都是和他们在一起,再加上对天下大势并不知情,怎么会知道巴蜀的重要?婉儿托梦中,不经意的透漏个信息,是在一个治好小弟医生那里知道巴蜀的消息。所以萧布衣联想到当初婉儿从襄阳随同袁岚等人到了东都后,马上出门了一趟,那一次,当然是去找游神医了。他当下派人去将游神医找来,只是唬了几句,游神医就已经记起了李淳风这个人。不过当初他不知道李淳风说了什么,只知道他拉着婉儿说了几句,哪里想到会惹出这大的祸事?萧布衣知道是李淳风后,立刻派人在东都暗中搜索这个人。实际上,他真的很少对袁天罡、李淳风动疑,因为他和袁天罡师徒交往过几次,算是以诚相待,后来他能有今天的际遇,袁天罡甚至可以说是帮个大忙。后来袁天罡失踪,他就暂时把这师徒放到一旁,哪里想到过,这两人竟和自己忧戚相关。
他不留意的时候还不觉得什么,可真留意的时候,才发现袁天罡师徒的疑点太多太多。他很多时候都以为太平道不过是海市蜃楼,可蓦然回首才发现,原来太平道从来没有忘记过他,从校书郎到了西梁王,太平道总和幽灵般时隐时现,但是让萧布衣错愕的是,太平道反反复复,很多时候所图的事情截然相反,如果让他解释的话,那就是太平道也是分为几股,或许四道中人,各有图谋,这就可以解释了很多疑点,那就是为何太平道有时候助他,有时候杀他,可是一想到婉儿是因为太平道的作祟回转,萧布衣就是忍不住的怒火上涌。
李淳风汗已干,终于道:“西梁王,如果我说……我对这一切全不知情,你是否相信?”
“你说呢?”萧布衣冷冷问。
李淳风苦笑道:“如果换作是我,我也不信。可是说句实话,所有的事情我无法解释。至于找婉儿说出巴蜀一事,那是我师父的吩咐。”
萧布衣心头一跳,“你师父在哪里?”
“我不知道。”李淳风干净利索的说。
萧布衣笑了,“我现在可以有一百种方法让你知道,你不要让我一种种的试!”
李淳风打了个寒噤,“西梁王,实际上,我留在东都,亦是迫不得已,天下之大,我已经无处可去。我师父那老鬼,到底想着什么,我真的不知情。”
他突然骂起了师父,萧布衣也有些错愕,凝声道:“你一个不知情就想了结一切事情,未免太简单了吧?你可知道婉儿因为你的一句话,一辈子痛苦不堪?”
游啸风大惊失色道:“西梁王,婉儿怎么了?”他一直还在埋怨西梁王对他不顾交情,可听到婉儿有事,不由关心,埋怨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
萧布衣长叹声,指着李淳风道:“你去问他。”
游啸风大怒,扑过去一把抓住了李淳风,重重踢过去,“你这个畜生,你到底对婉儿做了什么?”他关心则乱,对婉儿和小弟已经当作亲人看待,不然婉儿也不会回转东都后,第一个看望的就是他。听到婉儿因为李淳风的事情,痛苦一辈子,自然气愤填膺。
李淳风痛的龇牙咧嘴,却是不敢还手,用力挣开了游啸风道:“我他娘的做什么了?我就是找婉儿说了一段师父要说的话,我能对她做什么?在这之前,在这之后,我根本都没有再见婉儿。西梁王,实话对你说了吧,我这个师父不厚道。”
萧布衣皱眉问,“本王看你也不厚道,无论如何,他总是你的师父。”
李淳风有些尴尬,苦笑道:“的确如此,有其师必有其徒嘛……其实我跟随师父也是没有几年的事情。我还是个叫花子的时候,被他收留,然后就一直跟随他混饭吃。东都见到西梁王的时候,也一直以为师父是个高尚的人。”
萧布衣静静的听,游啸风怔怔的松开了手,唾了口痰道:“你小子坑蒙拐骗,也算是高尚的人?”
“我当然不算,不过师父一直对我说,医生骗病人说病会好是为病人好,他算卦劝百姓行善,也是为了百姓好。有时候骗不是错,只是一种手段。”
“臭不可闻。”游啸风骂道。
“那你看病的时候,难道就没有骗过病人?”李淳风问道。
游啸风愣住,实际上李淳风说的没错,按理说,他也没少行骗,“我这怎么能和你一样?”
“不要扯些没用的。”萧布衣冷冷道:“李淳风,我给你解释的机会,你不珍惜,就不要怨我不讲情面。”
李淳风苦笑道:“我这一辈子都是受到师父的教诲,说句实话,当初鸡蛋、包子之时,我和萧大人你一样,都信师父是个高尚的人、善良的人、有情艹的人。可是后来呢,我才发现很多事情他瞒着我,这老鬼是个阴险的人、龌龊的人、说话和放屁一样的人!陈宣华一事后,他说自己有大难,再不走就会被砍头。我本来准备要和他一起走,没想到他说,我留在东都有发展,他又说,西梁王……嗯,当初萧大人还不是西梁王,他说你肯定荣华富贵,贵不可言,我要是得西梁王提携,以后也能一步登天,我一时间利令智昏,也就相信了这老鬼的话。至于那个吃白饭的女子,我的确早就认识,那却是师父让她来找我,我觉得她有点问题,所以对西梁王你就扯了个谎,想撇清关系。我又怎敢多说什么?那女的比阎王还要恐怖,说不定什么时候会要我的脑袋!至于安伽陀、王须拔什么的……萧大人,那都是我师父的事情,和我没什么关系。我一直等着升官进爵,没想到大梦一场。自从你入主东都后,我还以为机会来了,可总是等不到机会。后来我师父蓦然出现,我当时就臭骂了他一阵,他却说什么,不是不灵,而是机会未到……我一时鬼迷心窍,竟然又相信了他说的话。西梁王,你也知道我师父的那张嘴……”
“说下去。”萧布衣沉声道。
李淳风打了个冷颤,继续道:“他骗我说现在机会到了,只要我向婉儿说一件事情,西梁王肯定能赏我个大官做做。后来你也知道了,我就向婉儿说了什么巴蜀的事情。我说的时候,可从来没想着有什么差错呀,分析巴蜀的形势,提醒西梁王你,难道也要掉脑袋?”李淳风说到这里的时候,满是疑惑,“西梁王,后来婉儿怎么了?说实话,我真的没有对她做过什么呀。我等着做官,哪里想到不但没有官做,而且看起来要掉脑袋,以后我再相信那老鬼的一句话,我就是不是人养的。”
李淳风发誓完毕,抹了一把冷汗,可怜巴巴的望着萧布衣。萧布衣沉吟良久,“你师父现在在哪里?”
“我真的不知道。”李淳风赌咒发誓道:“西梁王,我骗你,我就是你养的。”
“大胆。”孙少方呵斥道。
萧布衣不以为意,沉声道:“好,看在往曰的交情上,本王再信你一次。”李淳风才舒了口气,又被掐住了脖子,“可本王限令你一个月内找到你师父,若是找不到你师父,本王就砍了你的脑袋,少方,你带他去找。”
孙少方应了声,李淳风哀求道:“西梁王,我真的不知道我师父在哪里。”
“那本王也不能保证你脑袋一定在脖子上。”萧布衣临走丢下一句,“一个月,多一天本王都等不得。”萧布衣出了宅院,游啸风却是战战兢兢的跟在后面,萧布衣止住了脚步,“游神医,本王冤枉你了。”
游啸风眼圈一红,眼泪差点掉了下来,“西梁王,我无所谓,可婉儿究竟怎么了?”
萧布衣轻叹声,没有回答,只是拍拍他的肩头道:“这件事情不要对小弟说,虽然他迟早都会知道。”
游啸风望着萧布衣的远去的背影,夹杂着无法抹杀的悲痛,阳光落下,拖下好长的影子。游啸风只觉得心中凄凉,眼泪掉下来,喃喃道:“为啥这世上……好人总要多受苦呢?”
李淳风从他身边经过,听到游啸风的诉苦,喃喃道:“其实坏人受苦也不少,只是没人注意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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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布衣处理完李淳风的事情,缓步向府邸走去,一时间心乱如麻。冷风擘面,他已经清醒了很多,知道无论有什么变数,路还要走下去,下一步计划亦要坚定不移的执行。
大苗王说的不错,现在他不是萧布衣,而是西梁王,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不可能因为自己的感情,损害太多人的利益。
他回转东都后,表面上只是处理东都寻常事务,看似随意,却是井井有条的进行。本来东都新定,他一走就是数月之久,极可能引发新一轮的危机,但是他连续几轮清洗了旧的势力,接下来的无为而治在这个时候,却起了极为重要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