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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之内,盛府的消息,不断自街上传到苏瑾的耳朵里:盛府采买货物的银车,一次在西陉关外被劫,一次则在往开封的途中被劫,两次合计损失近十万两白银。
而盛府自过年之后,再没给与合作的商户结过一次货款。银车被劫之后,与盛府合作的商户们见天围堵着盛府要见丁氏。丁氏只是闭门不见客,只有盛记的曹大掌柜在支应此事。与此同时,归宁府所有盛底的产业,也一齐关了门儿。
“盛门丁氏”这个四个字,不再是归宁府人人羡慕的对象,每个人都在用怜惜的语气谈论她。
虽然内情,苏瑾听在耳中也万分不是滋味儿。家败如山倒的感觉,实是让人有些难过。
好在,这乱纷纷的一切快了。
三月初,运河开河,常贵远又要下杭州打货,而苏家终于凑够往杭州城运送的货物,虽然只值一千两,却是苏家自鞋铺子开张以来做得最大一笔生意,苏瑾和苏士贞特意到码头看着货物装上了船,又目前那大船缓缓驶出南水门儿。
苏瑾因盛府而抑郁的心绪终于开阔了些,和苏士贞上了马车,说下一步的计划,“爹爹,坊子我们再扩一扩罢。盛的家事,许是快有结果了。若将那两间成衣铺子接了手,倒可以将贵些的鞋子放到里面发卖。如此一来,鞋坊子里的人手要增加,绣娘也要增加”
苏士贞满脸笑意,“好。这事儿年前不是议过么,按你的意思办罢”
苏瑾长长叹了一口气,隔窗看着街景,开了河,运河两岸又恢复了以往的繁华热闹,看着行行色色的人群,她却没往日的好心情。
苏士贞笑问道,“近些日子你可是在为盛的事而心烦?”
苏瑾点头,“她一个妇人真是不容易。爹爹,我看看她罢?这些日子她叫我别总去看她,不过,现下不是传出盛府要卖铺子的消息了么?我听闻此讯有意买铺子,去看她,倒也合情合理,不是?”
苏士贞点头,“嗯,也好。你与盛说,这事早早了结的好。归宁府中多是精明地人,昨儿你常叔叔还奇怪,盛记说倒便倒,而且倒霉的事儿频出……这是开始怀疑了”
苏瑾点头,“好。我会将爹爹的话带到地。”
再去盛府,苏瑾又一番感受,仆从比原先少了一半儿,早先迎客的青顶小轿,此时也不知去向。苏瑾叫张荀将马车赶到二门处,下了车来。
明月闻讯迎了,看她的神色也有些阴郁,苏瑾只能拍拍她的手,无声的安慰。
丁氏神情还好,正歪在椅子上休息,见她来了,指了指椅子,“坐罢。”
苏瑾依言坐下,轻声安抚道,“也别太过劳思了。即是下了决定,那些人的话也别太入心。”
丁氏满脸疲惫,轻笑了笑,“我倒不是为我。那孩子,终是说服他们认下了。只是,将来如何,能不能保住我留下的这产业,只靠他了。”
苏瑾点头,这倒是实情。本都存着独吞丁氏家财的族亲们,如何能在丁氏失去大笔钱财之后,将余下不多的银子再分给别人一碗?现下的情况,可不是分去一碗,而是将剩下的一碗分去一大半,他们如何肯甘心?
不过,这些便不是丁氏应该再考虑的问题了。遂笑道,“说到底,这天底下,还是有多大的本事就吃多少饭。旁人家的饭虽好吃,却不是人人都吃得的。当心撑坏肚子”
丁氏笑起来,定定看着她,好半晌叹一声,“原本我想着,生意上多多帮衬你。现今突地出了这么一遭事儿,倒也顾不上你了。盛府掌柜与伙计颇有几个合用的,我这里列了单子,你若用得着,便留下。做生意,人是第一位地。”
苏瑾忙道谢。又笑,“已帮了我了。那成衣铺子可不是送银子把我地?这份人情,苏瑾必穷尽毕生之力回报。”
丁氏失笑摆手,“突然说这样地话,吓了我好一跳。”
苏瑾也跟着笑了。
丁氏沉默片刻道,“毓培已安排好了,嗯,五日后罢,到时你过府来,将铺子的事儿办了。我这边的事儿,也该了了”
苏瑾点头,又笑着问道,“打算先去何处?”
丁氏想了想道,“孙二邀我去杭州。我心中也想过,苏杭皆好。先看看,哪处对眼,便住在哪处,安定下来,必给你来信儿。”
两人说了会儿闲话,苏瑾便将苏士贞的话转达给丁氏,丁氏笑道,“替我向你父亲道谢。此事我已晓得了好了,我也不多留你。最近我这的人极杂。”
苏瑾点头,宽慰几句,起身告辞。
五日后,盛府。苏瑾和苏士贞带着两辆银车到了盛府。在那里,苏瑾第一次见到盛少爷的遗腹子,刚刚被盛氏一族承认的盛府现任大少爷。
他身着青衫,很瘦,脸色苍白,个头也没似没完全长开。安静坐在闹哄哄的议事厅一角,用蛇一般阴冷的目光看着厅中的人,嘴角还挂着一抹淡淡的嘲讽。
一遍一遍巡视着厅中的人,似是要将他们的模样都刻在脑子里。或者,他是想等有能力的时候,伺机扑咬上一口?
直到出了盛府,苏瑾还在想这个问题。
苏士贞看她想得入神,轻拍她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