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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初八,乃乡试第一场。济南府贡院外,一群兵丁威风凛凛,带刀站立门前,气氛森严。众学子敛容肃穆,等待贡院龙门大开。
陆陈赵林四人,也立在人群最外侧,静静等待着。
“……陆学弟”汪颜善自人群中挤来,笑着将他上下打量,别有深意地道,“没想到,陆学弟真能在我山东省应考……”
“你这话何意?”陈尚英压低声音喝道。跟随陆仲晗而来,此时已立到人群最外围的吴掌柜,看到这边动静,忙挤,“何事?”
陆仲晗摇头,“无事。你们自罢龙门快要开了。”
吴掌柜虽不信无事,却不好插话,缓慢退至一旁。
“在下不过关心陆学弟罢了。”汪颜善淡淡拱手,似笑非笑。
陆仲晗淡淡拱手,语调平静,“多谢关心。不过,陆某想借机问一句,汪学兄读书科举是为了?”
“?”汪颜善似是没听清楚一般,下意识反问。
“读书科举,说大是为谋国,说小是为谋官。”陆仲晗平静地望着他,语调仍然平淡致极,“……谋官也好,谋国也罢……必先谋自身。”
汪颜善嘴角挑起一抹嗤笑,此时想说大道理?
然陆仲晗下一句,却让他变了神色。
“汪学兄,你我同读《左传》《论语》《春秋》十余年,……谋身之道,汪学兄懂的,陆某也懂。”
赵君正笑起来,这话是说大家同是读书人,谁还没几个心眼儿?不屑不等于不会
“啊……我突地记起来,汪学兄有悔婚之事,自已要……”陈尚英也笑起来,插话道。
赵君正一本正经地摇头,“……有周学道巡临济南府,悔婚算得了?解元公说不得已内定了……”
正这时,远处一声炮响,一匹快马驰来,马上的人亦长声道肃静,学道大人到——”
陆仲晗各看了二人一眼,淡笑着向汪颜善拱拱手,“汪学兄,龙门将开……请”
汪颜善脸色铁青。狠狠瞪向这几人,转身挤到人潮之中。
陈尚英一掌拍在陆仲晗肩头,“你素日不声不响,原来是个狠角色”比起汪颜善的悔婚来,巡临济南府的周学道,是汪颜善的福星,也极容易落下口实。
若他不高中不发难便罢,一旦高中又从中使坏,一个科考舞弊的流言便是他难以承受地。
赵君正兴灾乐祸地笑道,“谁叫他如此招摇。”
苏瑾坐在院内墙荫下看书,又消磨掉半日的功夫。自书中抬起头来,看那果实累累的枣树,仲秋的阳光洒在上面,已有微微泛黄的叶子,和泛了红地枣子。
放下书,伸展一下身子。算算日子,苏士贞一行已走了二十来日,按正常船程,此时大约到杭州,正在转船往松江府,不晓得路途可顺……
因开海禁而在归宁府掀起的喧嚣热闹仍在继续,几乎每天她都可以听到或自梁直,或自常氏,或自外出贩货归来的梁富贵和张荀转述来的谁家又歇了铺子,准备下海的消息。
但她的日子却过得十分平静,并在这份平静中感受那份不可逆转的变化。事件其一,便是姚玉莲订亲了。双方已换了庚帖,听闻姚家双亲单等姚大郎一行归来,便行纳吉礼,甚至于成亲的日子也掐算过了,就在来年五月里。
这种变化给苏瑾很奇特的感受,大约象是前世高中或大学毕业前,各奔的感觉。朝夕相处的人乍然要沿着各自的生活轨迹前行……愈行愈远……
突地一笑,真是太闲了,竟然有想这些。
常氏自厨房,看见她笑道,“,若在家中无聊,去常家坐坐罢”
“常婶婶可没我这般闲……”苏瑾笑着摇了摇头,常家有湖北那些老乡们,又有掌珠姐弟三人在家相伴着……
“那叫小青和出去走走?”见苏瑾摇头,常氏随手将挂在枣树枝上的竹篮子取下来,又笑道,“……那就费费心,想想中秋的礼单,如何?”
苏瑾笑着点头,“好。奶娘去罢”
常氏依言出了门,苏瑾进东厢房,翻出黄历来,仔细数了数,苏士贞这一行,走了整整二十五天,或许已到了松江府?
就在她思量的时候,苏士贞和常贵远一行刚刚到达杭州码头。两人再次同到这熟悉而繁忙依旧的杭州码头,感慨万千,缓步下船,在船工安置行李的空档,立在岸边左顾右盼,寻找当年熟悉的点点滴滴。
“苏伯父,常叔叔……”依旧一身白色墨竹纹长袍地孙毓培大步行来,拱手道,“去松江的船只已订好,是的船,银钱等物已叫人安置到船上,两位到岸上略作休息,再启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