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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每到这个时候，会场上就烟雾缭绕。【 -】谁都不说话，谁都在打自己的小算盘，谁都在权衡，该怎样表态，该怎样做出决定。
议题是很简单：给方圆和邹志刚申请个人三等功，给市教研室和68中学申请三等功。翟新文很清楚自己的这步棋是怎么下的，他也清楚，方圆、市教研室包括谢秉国、68中学包括姚长青，这都算是自己的嫡系，这三个人都是自己未来将要重点倚仗的部下，翟新文甚至已经想好了未来一旦自己担任局长兼书记或者只担任局长，谢秉国和姚长青都是副局长的重要候选人，方圆年轻，但未来的一天也可以挤进市教育局机关的。翟新文也清楚，这个申请，方圆的争议是比较小的，因为全国一等奖就是人家赛出来的，但如果局党委真地通过了这个建议，许多人看来，邹志刚他本人和他分管的教研室就明显得势，这是许多人所不愿意看到的。这正是翟新文所要的效果，邹志刚如果拿了个人三等功，其他几人必定心里不舒服，与邹志刚的个人关系就很微妙，包括韩素贞。而要调节和中和这一切，其他人也必将借助他这个党委书记的力量。邹志刚也不例外，如果他感觉到受到了他人的排挤，而唯独自己这个党委书记没有排挤他，那他也必然会努力向自己靠拢——这步棋必须这么下，只有这么下，才能达到自己所需要的效果。
现在的场面形势分析其实也很简单明了，孙红军、孔丽丽，加上自己，一共是3票，邹志刚在个人三等功这件事上也肯定心向自己，这就是4票。过一会儿，只要诱导着工会主席宋萍也能投下造成票，这件事就算通过了。韩素贞和冯亮这是一组，但也只有2票，耿清有些看不透，但暂时看来也微不足道，于胜利孤家寡人，更是难成气候。
分析清了形势，翟新文有信心通过这一建议，心下坦然，气定神闲，虽然不说话，但透露出来的神态孙红军、孔丽丽还是吃得准的。翟不说话，孙红军也抱定主意不说话，就等着翟确定方向。
韩素贞沉不住气了：“各位，来，都议一议嘛！给邹局长、方圆申报个人三等功，给市教研室、68中学申报个人三等功，大家都表表态嘛！”助理调研员冯亮是吃准了韩素贞的意思，接口道：“我抛砖引玉，说说我个人的一点看法，不一定对，请多包涵。关于个人三等功，我个人的建议就是方圆一个人就可以。全国一等奖是方圆取得的，是方圆用汗水拿到的，申请个人三等功名正言顺。集体三等功，也是市教研室一个即可。市教研室这一次也的确是出了不少力，从主任谢秉国、副主任李国强到那个语文教研员，还是一个计算机教研员，最近一个月全都拼在了准备课上，这个从教育局到学校，大家也是都知道的。所以，韩局长提出，方圆个人三等功，教研室集体三等功，我完全支持。邹局长作为分管领导，在指导方圆的课方面也做了大量的工作，这是无法否认的，指导全市各学校教育教学工作取得成绩，也是邹局长的职责所在。68中学对方圆的全国课给予很大的支持，这是当然的。姚长青作为校长，支持方圆取得好成绩，也是给68中学创造声誉，方圆成绩好了，未来68中学的招生等各方面工作都会有帮助。所以，我认为，68中学支持方圆，这也是理所应当的。”
冯亮说完了，颇有深意地望向韩素贞。韩素贞微微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场面又恢复了平静，没有人再说什么，仿佛就应该这样冷了场子似的。翟新文心里有气，也算是完全看明白了，这冯亮，真是韩素贞的一条狗。既然不是自己圈里的，那需要抓他一个把柄让他再无翻身的机会。
男人们都抽上了烟，三个女成员有点受不了。孔丽丽说：“各位，要熏死人了。”宋萍说：“被动吸烟者，吸收了70％的尼古丁。”但后面仍然没有人言语，场面上又恢复了平静。
邹志刚本来想表表态，自己不要这个三等功也可以的，但现在看到冯亮那副嘴脸，分明就是韩素贞的意思，心里恶心，咬定牙关，老子这个三等功还就真要了，不给也不行。
韩素贞看了看坐在身边的翟新文。每到这个时候，韩素贞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想到了翟新文，或许是过去几次大事，都是翟新文出面化解的缘故，或多或少地，韩素贞在心理上形成了一种淡淡的依赖。翟新文也不想与韩素贞正面冲突，但也不情愿自己的意见不会通过。好在通过也好，不通过也好，韩素贞、冯亮跟邹志刚之间的梁子是结下了；恐怕于胜利这个时候与韩素贞也不是一条心吧，当然他跟我翟新文也不是一条心，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个原则还是要充分考虑的。
翟新文轻咳一声，说：“各位同事，刚才冯处提出了他的看法，这也算是开了一个好头。大家都可以各抒己见吧。我在这里有个提议，这第三个议题有两方面内容，我们先来讨论第一方面内容，奖励方圆1万，奖励教研室5万，奖励68中学5万。谁有不同的意见，举举手，发发言。”翟新文扫视了全场，没有人吱声，只是这烟雾是更缭绕了。翟新文说：“如果大家没有什么意见，那我们就鼓掌通过吧。”于胜利说：“慢，翟书记，我有点想法，提出来。”翟新文笑了：“好啊，民主集中制是我党的优良作风，每个同志都应该充分发表意见嘛！”于胜利说：“奖励方圆1万我没有意见，奖励教研室5万也应该奖，奖励68中学，我想听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翟新文说：“这方面邹局长最有发言权，因为邹局长几乎天天靠在68中学，他最了解68中学应该不应该奖励。邹局长，您就说两句吧。”邹志刚使劲地把手中的烟蒂在烟灰缸里摁灭，沉声说道：“好，那我说两句。我的看法就，教研室和68中学都应该奖励，而且金额最好再高一点，10万怎么样？”翟新文说：“数额也可以讨论。于局长的意思是为什么要奖励68中学？”邹志刚说：“这一次方圆出课，68中学付出了很多，姚长青校长是天天陪着教研员、陪着方圆到深夜，这是我亲眼见到的事实，没有掺一点水分。姚校长亲自安排董副校长代方圆上初三两个班的课，董副校长也很辛苦。初二10个班，每天都需要试讲，贾明校长也负责天天协调用哪个班的学生，对各班主任老师也做了大量的协调工作。还有一个计算机老师，全程陪同制作课件，平均一天也就二、三个小时，累到最厉害的时候，我看到他身体都在打晃。还有，教研室的4个同志，有时加上我，再加上加班的姚校长、方圆、计算机老师等，他们学校的总务苏主任每天午餐和晚餐都确保小灶单做，让我们这些人吃得好，吃得饱，而且全部是免费。于局长，你说说看，这些学校的同志为了方圆获得全国一等奖，付出了这么多的努力，该不该奖励奖励这个集体？奖励一下，5万元也不算多，按照贡献的大小分一分，每个人也拿不了几个钱，我不知道于局长为什么不同意奖励68中学。我的态度很简单，不但奖励，金额还要高一些更好，教育局也不是拿不出这10万8万的。另外，冯处（注，中国官员体系中有非领导职务，其中与处长、地厅级城市的各大局局长同级的叫调研员，与副处长和东州市这样地厅级城市各大局副局长一样级别的叫助理调研员，因为是非领导职务，所以一般都是称呼某某处，但不带‘长’字，以与处长、局长相区分，冯亮是处理调研员，以科长称呼显然不合适，所以都称呼他为冯处，不带‘长’。）提到，68中学的三等功没必要给，我是不同意的。一个三等功，其实就是项荣誉，王市长不是说要树立典型吗？给68中学一个三等功，不是能更好地激励全市教育系统的70多所学校更加努力去奋勇争先吗？我赞赏翟书记的话，报不报，体现了我们教育局的境界，批不批是市政府领导考虑的事，我们没有办法决定。我说完了。”
邹志刚说话的语速不快，但声音浑厚，充满了正义感，有一种义正辞严的感觉。翟新文心里很高兴：邹志刚把自己想说也全说出来了。他望向于胜利的方向：“于局长，邹局长说的理由充分吗？”于胜利说：“充分。我没有意见了。”翟新文说：“韩局长，刚才邹局长又提出了一个新意见，奖励10万，您觉得可行吗？”韩素贞见风头明显被邹志刚抢去，看了看手中的批示件，闭了一会儿眼睛，再次睁眼的时候，她淡淡地说：“10万就10万，树立一个典型，贯彻王市长指示，让其他学校受受刺激，也是好的。我看对方圆的奖励也提高一倍，奖2万。”翟新文笑着说：“好，我们的韩局长这一次可真是要重奖。现在，要奖励方圆2万，奖励市教研室10万，68中学10万，各位同事还有什么意见吗？如果没有，大家鼓掌通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