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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新文进的第二个办公室是副局长于胜利的办公室。【 】作为最需要争取的对象,那是一定要摆在最重要的位置上。至于先去了韩素贞的办公室,主要的目的就是麻痹,也是为了堵住韩素贞的口。我先来你的办公室了,再去任何人的办公室,在上班的第一天,问候问候对方,这也都是很正常的。当然,翟新文也是有收获的,他亲耳听到了韩素贞对于胜利的不满。现在,进了于胜利的办公室,就要好好利用韩素贞说的这句话。这是没有造谣和捏造的真话,只不过是转述一遍而已,至少在道德上,不会像虚构与捏造谎言而感到自责与不安,这个即便说出来,也会很坦然。
于胜利看到翟新文进来,连忙站了起来:“翟书记,您有事?”翟新文笑着说:“于局长,没事我就不能进来了吗?”于胜利说:“当然能。”翟新文说:“上班第一天,过来问候问候于局长。怎么,不欢迎吗?”于胜利说:“欢迎,当然欢迎。有一点受宠若惊啊!”
两个男人都哈哈地笑了起来。于胜利说:“我给翟书记倒杯茶。”翟新文说:“不用了。坐着说几句话就成。”于胜利说:“翟书记,说起来真是不好意思,过年应该我给你拜年的,结果还是你先打电话给我拜年。”翟新文说:“一样,一样的。原来你是副局长,我也是副局长,大家都是同事嘛!后来组织上任命我担任了党委书记,我们也还是在一个班子里合作共事啊!”于胜利伸出大拇指,说:“翟书记,原来吧,我还真有些不服气你,凭什么提拔你当书记。按资历,你比不了我;按工作能力,我也不弱于你。现在,我觉得你行。”
哪有这么说话的?但现在,于胜利就这么说出来了。对于翟新文来讲,这是一个很好的苗头,至少服气比不服气好。现在他与韩素贞之间就是存在着不服气的问题。
翟新文笑着说:“那要谢谢于局长的肯定了。”于胜利说:“我这人就这样,服就是真服,不服就是不服,爱谁是谁。我对今天的教育工作会还是印象很深,9号开的,那一天,我们的韩大局长念稿子都不是那么流畅,翟书记你行,脱稿!说的那几点啊,还真是抓住了当前东州教育干部教师队伍建设的几个关键,问题也抓得准,我于胜利还是很佩服你看问题、分析问题的能力的。”翟新文说:“这也是政工科的同志们辛苦了好几天的结果啊!”于胜利说:“翟书记,你就别谦虚了。政工科写的稿子你能不照着读?脱稿说明了你心里头有,全都装在了脑子里。只不过,你让政工科的人把你的想法打出来,做做样子吧。”
嘿,不知道这是于胜利一个人的想法,还是全局的想法?如果是全局的想法,那可对提高自己的威望是有相当的好处。真没有想到,一次脱稿,竟然产生了这么大的反响!看来,以后还是应该多脱稿讲啊!这实际上展示了自己的水平,说明自己是一个有思路的党委书记啊!
翟新文说:“于局长,你过奖了。小蒋写这篇稿子,还是花了不少的功夫。我们作领导的,可不能抹杀下属的功劳啊!”于胜利说:“那倒也是。”翟新文说:“今天是上班第一天,我也就是这么走走,刚才先去了韩局长那里,然后就来你这里了,咱随便聊一聊?”于胜利说:“行啊,反正我也没有什么事,咱就随便聊一聊。”翟新文说:“于局长这几年的工作一直都很辛苦啊!分管了基建科之后,是不是压力更大了?”于胜利说:“这基建的活吧,说好干也真好干,天天被那些学校校长、包工头围着,请求基建项目和拨款,倒也不错,但是现在你也知道,市发改委、市建委、市财政局那些王八蛋,实在是太难缠了。屁大一点的学校基建工程,市发改委要审批,市建委要审批,没有审批证,什么都不能开工。工程开工了吧,市财政局拨点款就像是挤牙膏,催一催,就能挤出点儿,不催吧,不知道等到猴年马月,害得我天天被包工头追着屁股要债,仿佛这钱就是我欠他们似的。”
听了于胜利的诉苦,翟新文心里真好笑。管基建,原来翟新文分管过,知道基建科长张之华那里有不少油水,原来自己最多也就是跟着张之华一起,被包工头们吃请,但很少收这些包工头的钱物。这钱啊,虽然是好东西,但有的时候,很容易烫手。这些包工头,从来都是见利忘义的家伙,如果拿了他们的钱物,又不能满足他们的愿望,那还不被他们在关键的时刻咬自己一口?自己过去运营操作,也需要钱,但都是交待给像姚长青这样极其稳妥的下属去办,绝对不会跟那么不熟悉的包工头们搅和在一起。现在看来,于胜利有这样的烦恼,恐怕是已经尝到了甜头,然后又开始尝到苦涩的滋味了。嘿嘿,包工头的钱物,不是那么好拿的,在这一点上,没把握住自己,就是很危险的。当然,这个消息对于自己来说,也是一个好消息。将来如果做了局长兼书记,需要踢开于胜利的时候,从这个方面做点文章,那简直是易如反掌。
翟新文不动声色:“于局长,基建工作确实是不好干啊!”于胜利说:“是啊!虽然具体的工作都是张之华在做,但我作为分管领导,也跟着受了不少气。”翟新文说:“今年春天,东州市要创省一级中学的学校好几所呢,软硬件都要改善,恐怕基建方面的活不会少了。”于胜利说:“是啊!想想我都发愁。关键是我也不是只分管基建这一项,我还分管好几个科室呢!基建的活要干,其他活也要干啊!”翟新文说:“是啊,于局长一直都是这么兢兢业业地为东州教育事业奉献,这个大家都看在眼里。我一直认为,于局长具有顾全大局的精神,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刚才韩局长说于局长你总是喜欢按自己的意图办,软硬不吃呢?”
于胜利立刻就急了:“什么?韩素贞说我什么都按照自己的意图办,软硬不吃?她什么时候说的?”翟新文说:“就是刚才,10分钟之前。”于胜利说:“我现在就得去找她,好好理论理论。我什么时候按照自己的意图办?什么叫软硬不吃?”说着就站了起来。
翟新文一把拉住于胜利,说:“于局长,别冲动嘛!先坐下,先坐下。”于胜利有些气咻咻地坐下了,看着翟新文:“翟书记,这真是韩素贞说的话?”翟新文说:“千真万确。如果我翟新文是捏造或造谣,那我翟新文不得好死。不过,韩局长就是这么提了一句,我就把话给引到别的地方去了。韩局长并没有再说其他的与你有关的事情。”于胜利说:“就这一句也不行啊!她这不是臭我吗?什么叫软硬不吃啊?她这是把我比作班级里不上进、最难管的学生啊!不行,我还是得去找找她,理论一番。”翟新文把脸色沉了下来,一脸的凝重:“于局长,我作为党委书记,有责任、有必要了解党员干部的思想情况,今天跟你交流交流,也是想了解一下我们班子的同志为什么会有某些情况下对对方产生误解。你现在去找韩局长,不是把我的好心给埋到了土里,把我也给出卖了吗?”于胜利看了看翟新文,果然神情里透着忧虑,心里暗笑翟新文胆小怕事,但人家翟新文好心来看自己,而不是自己这个副职去看望正职,这份面子还是要给的:“翟书记,行啦,我不去找韩素贞了。我也相信你,韩素贞肯定说过这样的话,毕竟过去的一年里,在有些事情上,我没有顺着韩素贞的意思,韩素贞对我有意见也是难免的。女人哪,总是气量小,必得谁都顺着她,这才叫软硬都吃,有事不顺着她,这就是软硬不吃!我对女人当一把手,从来都持反对意见。如果我市委组织部长,我肯定不会安排像韩素贞这样的女同志来担任教育局一把手的。”
嘿,说得真好啊!翟新文心中窃喜:这个于胜利,在政治上果然还是欠成熟,刚才说的这些话要是传到了韩素贞的耳朵里,那韩素贞该怎样想?哈哈,于胜利啊于胜利,这笔小帐我先给你记着,将来有一天,如果你出现了什么不利于我的言行时,我就把你今天说的话当着有关人士的面说一说。如果有必要的话,可以跟韩素贞说一说,这样,两个人真成了死对头了,自己就会成为两边都争取的对象了。自己就像是美苏争霸时候的中国,美国、苏联都想争取自己,自己就成了香饽饽了。
翟新文说:“于局长,对于你说的话,我作为党委书记,实在不好说些什么。我们都是市管干部,组织上的任命,肯定是有组织上的考虑。今天我来你办公室,就是上班第一天,来问候问候你,给你再一次拜个晚年。”
于胜利忽然也觉得自己说的话是有点过分,但现在话已出口,也收不回来了,于胜利心里也有一点后悔,就觉得自己像是有一支小辫子被翟新文握在手里似的,挺难受。这话要是被翟新文传了出去,那可真麻烦了。于胜利连忙说:“翟书记,我也就是这么随便一说,咱话说到哪里落到哪里,说完就忘,好不好?”翟新文说:“当然,你刚才说了什么,我都不记得了。”
两个老男人相视几秒,都哈哈地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