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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到了轿车里，方圆就闭上了眼睛，满脑袋全是池丽萍的音容笑貌。池丽萍怎么了？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难道是因为昨天我没接她的电话吗？
这个念头一直到教育局例会开始，依然萦绕在方圆的心头，挥之不去。当然，工作是理性的，在方圆发言的时候，方圆表扬了法规科同志认真工作的精神，重点表扬了上一周，教育科、教研室、体卫艺科、教科所、政工科等科室和科长们，对于局素质教育宣传片的成功定稿所做的贡献。方圆点了谢秉国、张元庆、滕飞跃、申军、陈建国、娄刚、姜大成、曹本松、乐天等人的名字，让每一个被点名的人都感觉到脸上有光，心里熨帖。方圆也汇报了东州5中在筹备素质教育现场会过程中做的一切工作，点名表扬了学校的几名副职夜以继日工作的情况。方圆还提到了昨天，张元庆、谢秉国、申军、滕飞跃几位科长，陈建国、娄刚、乐天等工作人员，赵梓栋、苗群、杨芳等老5中的领导，为了完善东州5中素质教育宣传片，所做的辛勤工作。方圆说：“三人行，有我师。昨天我全程参与了东州5中素质教育宣传片的修改、定稿全过程。我们的几位科长教研室谢主任、体卫艺科张科长、教育科申科长、法规科滕科长，都表现出了很高的理论水平和丰富的教育工作经验，让我这个教育上的年轻人学到了很多平常想学都学不到的知识、经验。我代表东州5中，也代表我个人，向全力支持修订工作的翟局长，向科长们，向为东州5中素质教育宣传片修订工作做出贡献的同志们表示最衷心的感谢！”
谢秉国等人的心里都很舒服。翟新文眉开眼笑：“东州5中是东州教育系统的重要组成部分，更是本次清江省素质教育现场会的承办单位。方圆同志在向我请示要邀请几位科长帮着看看片子、参与脚本制作，我作为局长，当然要全力支持。听说效果不错，几位科长出力了，你们做得不错。”翟新文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张元庆，心中慨叹：张元庆与方圆的关系看起来近期修复得不错，是张元庆变化多一些，还是方圆变化多一些？这件事对我，是好事，还是长远看并不利？
周例会结束，大家都纷纷跟在翟新文的后面离开会议室。孙红军扯了扯方圆的衣袖，递给方圆一个眼神。方圆没有说话，跟着孙红军进了副书记办公室。孙红军说：“方圆，最近一个阶段是不是特别累？”方圆说：“还好吧，工作压力大了一点。有些不是我分管的工作，其实我真是没有精力管。管本不应分管的工作，其实就是干得罪人的事。”孙红军说：“中国什么时候都是人治，也就是一把手说了算。一把手让你分管，大家都明白不是你的主观愿望。”方圆说：“谢谢孙书记理解。”
孙红军给方圆泡了一杯茶，与方圆促膝而坐。孙红军说：“毕市长今天要来看看素质教育现场会筹备情况。”方圆惊讶：“例会上翟局长没有说这件事啊！”孙红军微微一笑：“说与不说，也是一把手说了算。方圆，回学校准备准备吧。”方圆说：“谢谢孙书记提醒。”孙红军说：“方圆，我问你一个人，你跟我客观评价评价她，好不好？”方圆说：“好的。孙书记请讲。”孙红军说：“你校阮少修提拔为副校长后，听说你提拔了原团委书记陈秋苹任办公室主任。你了解陈秋苹吗？你觉得陈秋苹是一个怎样的同志？”
方圆一愣。方圆知道，孙红军不会莫名其妙地提陈秋苹。作为分管教育党群工作的副书记兼纪委书记，如果要点到某一个人的名字，不是与干部提拔有关，就是与纪检监察有关。方圆说：“孙书记，我不太了解陈秋苹的过去。但从陈秋苹转任办公室主任一个月看来，工作做得还是相当不错的，我比较满意。”孙红军说：“我党在干部工作中有规定，领导干部不能配异性秘书。由于中国高级领导干部序列中男干部相对较多，也就意味着原则上领导干部不能配女秘书。方圆，你、我，都是副处级干部，我们这个级别，如果在县区，恐怕就是配秘书的级别了。你作为校长，配一个女办公室主任，这件事是不是欠考虑？”方圆说：“孙书记，我与陈秋苹之间清清白白。再说了，陈秋苹比我大好多呢，我对陈秋苹，就是一种上级和下级的关系。陈秋苹做事比较细致，很适合于当办公室主任，事无巨细；陈秋苹的文笔不错，阮少修提拔为副校长后，学校也需要一个文笔好的办公室主任。”
孙红军叹了一口气：“方圆，我现在是以纪委书记的身份跟你谈话了。你先来看看这封信吧。”方圆接过一封匿名信，写着“市教育局纪委”收。孙红军说：“这封信是匿名信，市教育局纪委完全可以不受理。但是，作为亲密的战友与同事，我不能不提醒你，风平浪静的背后，从来都不缺少暗滩潜流。你先看信吧。”
信是用打印纸打印的。信的内容，就是围绕着方圆来写的。写方圆乱花学校的钱，大吃大喝，公车私用，经常用公款请客吃饭，生活极其奢侈，不像一个学校校长，倒像是一个企业大老板；写方圆在学校里极其霸道，顺方圆者昌，逆方圆者亡，全校上下都对方圆是敢怒不敢言，表面尊敬服从，实际上都有一肚子意见，只不过不敢说出来，害怕自己成了曹冠廷、倪右盛、杨英贤；写方圆在学校里乱搞男女关系，刚刚当上校长，就把陈秋苹这只前任刘明穿过的破鞋拾起来再穿，让陈秋苹天天在校长室里晃着养眼。为了方便方圆乱搞男女关系，校长室里还设了一张床；校长室的钥匙除了方圆有，只有一把放在陈秋苹那里，成了陈秋苹的私人专利。陈秋苹作为有夫之妇，忘记了自己是一个人民教师，天天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就是为了取悦方圆；方圆也很享受陈秋苹的“服务”，忘记了一个学校校长和党员干部应坚守的原则。同时，方圆还把脏手伸向了刚刚到校工作的年轻女教师。周玉洁作为学校的实习教师，根本没有资格参加学校的校务会，但方圆为了满足周玉洁的要求，竟然让其分管学校团委和少先队，虽然没有任命为团委副书记，但其实做的就是团委书记的工作。如果不是与周玉洁有了超越同事关系的关系，方圆又怎么会如此偏爱周玉洁？当年，就是刘明睡了陈秋苹之后，任命陈秋苹担任学校团委书记的。写信人还举报，说方圆根本不像个当校长的，常常是早晨在学校里露一脸，然后再也找不到影了，就是汇报工作，都找不到人。这样的工作状态，又怎么能胜任东州5中这所名校的校长？写信人还举报，说方圆整天瞎忙，跑官跑钱，所以根本无心上课，有的时候，不知道方圆在外面忙什么，竟然让他的专用秘书陈秋苹到教室里给学生代课，如此误人子弟，又怎么能担得起人民教师的称号？写信人要求，教育局纪委要深入调查，彻底揪出方圆这个□□分子，还东州5中一个朗朗乾坤，还广大的师生一个公道。
看完了信，方圆怒极而笑：“孙书记，这个世道，就是有人不希望天下太平啊！”孙红军说：“我完全相信方圆你的人品，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所做的工作，大家都看得到。你天天在外面跑，那是因为你还担任着教育局的领导，还分管着教育局的工作。学校里露一面就不见了，那是因为在教育局忙其他的工作。但是我能理解，别人能理解吗？这个人看起来还是比较熟悉东州5中情况的，他会给我写这封信，难道不会给市纪委写同样的信吗？会不会也寄给市委王国栋书记、市政府宋云生市长？”
方圆顿时感到异常头痛：“妈的，这些人，整天围绕着我做文章干什么？天天无中生有，造谣惑众，真是吃饱了撑的没有事干了。”孙红军说：“方圆哪，谁让你能力这么强、进步这么快？我敢说，嫉妒你的人肯定少不了啊！”方圆说：“孙书记，我以我的人格和党性，向你保证，匿名信上举报的绝大多数内容都是捏造。请客吃饭是有的，像昨天还请了帮忙学校修改素质教育宣传片的科长、校长们吃饭，这也是正常的工作餐。公车私用有的时候也是有的，但我保证，90％以上的时候，都是因为工作需要而使用。剩下的举报，全是放屁造谣。什么顺我者昌？如果我真是那样的人，我还能用张元庆这样的人吗？我连张元庆这样曾经造我谣的人都敢用，就是因为我做事是任人唯才，你有这方面的能力，我就要用，而不管你曾经对我怎么样。”孙红军说：“是啊，用张元庆这件事，正说明了你的度量和胸怀。”方圆说：“乱搞男女关系，更是扯蛋。举报人都说了，陈秋苹是刘明穿过的破鞋，难道我就是那捡破鞋的？（肯定有书友异议：方圆就是一个捡破鞋的，邵可卿、池丽萍，这两个就是典型的破鞋）”孙红军笑了。方圆说：“我用陈秋苹，完全就是工作的需要。学校上下如果再能找到一个合适的办公室主任，我也不会用陈秋苹。当初我还有一个人选，是一个教导处副主任，文笔相当好，但是办公室就是搞服务的，他性子傲，又怎么能为全校的老师搞好服务工作？我用陈秋苹，也同样是任人唯贤，不能因为她与刘明之间有了一些特别的关系，而放着她的才华而不用。”孙红军点点头：“不过，在男女关系方面，常常是造谣者最喜欢用的手段。”方圆说：“至于周玉洁，更不可能。孙书记，就是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朝着周市长的女儿下手啊！我看这举报人真是太能想像了！周玉洁主持团委工作，其实这也是周市长的意思，我又怎么能违背？”
原来是周市长的意思啊！孙红军这个时候才明白，方圆为什么会破格作用周玉洁。孙红军说：“陈秋苹有才华，当然可以用。不过，还是要换一个办公室主任，对你更有利。”方圆倔脾气上来了：“孙书记，我用着陈秋苹当办公室主任，很顺手，为什么要换？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还真不怕有人拿我和陈秋苹、周玉洁来说事，因为我清不清白，非常一目了然。孙书记，欢迎市教育局纪委到学校里调查，还我，还陈秋苹、周玉洁一个清白。”孙红军说：“方圆哪，有的时候，越是调查，越是大张旗鼓，这负面的信息反而更多。换办公室主任，只是我的建议，换不换，还是你校长说了算。”方圆态度强硬起来：“不换，坚决不换。如果这个时候我换了办公室主任，恰恰证明了我心中有鬼，也应了那个居心叵测的写信人的举报内容。我不怕组织上查，因为我与陈秋苹之间，与周玉洁之间，是清白的，经得起查。”
孙红军看着方圆激动的样子，感叹：还是年轻了些。仕途艰难，风险时时有，方圆还是没有很好的注意啊！今天，自己该提醒的已经提醒了，算是尽到了同事和朋友的心意。这封住十有**也给市纪委要写的，不知道黄杰书记那里会有怎样的反应。
孙红军说：“我相信方圆你是经得起查的。这封信目前只有我看过，我暂时先压一压。如果市纪委那里没有动静的话，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如果市纪委那里传出什么动静的话，我还是要跟翟局长汇报汇报。”方圆说：“谢谢孙书记。说起来我也很惭愧，在教学方面，现在确实是有些精力不济，兼顾不过来了。事情太多，我还是很对不起我的学生的。周一的课，我让分管副校长直接安排在下午，我现在得回去准备课了。”孙红军说：“方圆，我还要提醒你一下。这个写信人，非常熟悉东州5中的情况，很有可能也是内部人。但是当前，都要以办好素质教育现场会为最大最中心任务。”方圆苦笑：“知道的。这个人是谁，我现在没有时间去查。不过，素质教育现场会结束之后，或许我会查一查，到底谁是藏在人民堡垒内部的害群之马。”孙红军说：“方圆，有的时候，该避免的谣言还是要避免的。”方圆冷笑：“谢谢孙书记。从我出了一节省课，我身边的谣言就没有断过。谣言是吓不倒我的，不过，我倒是很想见识见识这位制造谣言的人，了解了解他或她为什么一定要制造我的流言蜚语。”
孙红军叹口气，默默地送方圆到门口。握手告别，孙红军返回办公室，自言自语：方圆也是一个强势的人哪！翟新文强势，方圆强势，未来的某一天，这两个人之间会不会冲突呢？如果他们两个冲突，我该站在哪一边呢？这可真是一个艰难的选择啊！
看看放在桌子上的信，孙红军现在已经基本判定：信的内容百分之九十以上是捏造。孙红军打开带锁的那个抽屉，把信放到了里面，心中感慨：这就是官场，这就是社会。像我孙红军这样谨小慎微做人做事，固然是争议少一点，谣言少一点，可同样创造政绩的可能性也基本没有了。方圆走到哪里都在发出自己的声音，固然是招惹了许多的争议，但分管工作还是得到了强力推进的，工作成绩恐怕也会逐步显现。有争议的人，往往在一定程度上也算是有能力、有水平的人。在做人方面，或许方圆还不够成熟；但在做事方面，自己远远不如方圆有魄力啊！看看依法治教示范县的推荐工作，看教育局素质教育宣传片的推进过程，方圆都强势引导，把几个资深科长们指挥得团团转，现在即便是我来指挥张元庆、谢秉国、曹本松、申军、滕飞跃等资深的科长，恐怕也不会那么流畅吧。
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声响起来。孙红军只看了一眼电话号码，就慌乱接起来：“牛书记，您好。”打电话来的是市纪委常务副书记牛得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