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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没有一点光亮,安静到犹如山岭上的孤坟,毫无生气。在门口换下鞋,慢慢走进卧室。今晚的月光很亮,它透过窗户,斜斜的照进房间里。散落在床上的同时,也将上面躺着的人照亮。
看着那个把身体蜷缩在一起的女人,明明有178那么高,可现在却只是那么小小的一团。也许是太累了,哪怕自己坐到床上,她也没有醒过来。就这样凝视左靖颜熟睡的脸,凌薇心疼的摸着对方润滑的脸颊,在心里骂了自己一遍又一遍。
同许多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富二代不同,凌薇虽然有着很好的家世,生长环境,但她的童年却并不轻松。表面上,她妈妈是得宠的夫人,她的哥哥对她也很好。可凌薇知道,在凌家,想要得到权利,金钱,就必须要靠自己的努力去争取。
小时候,凌薇并不是没有试过努力读书。然而,她似乎天生就和舞文弄墨这些事相冲。不管她怎么用心听课,上无数个补习班,成绩却一直都是不温不火的模样。这种情况,在小学还勉强能够跟上。可初中之后,那种残酷的事实却一次又一次摆在她面前。不断的提醒她,她根本不是个做好学生的料。
为了让自己在凌家站稳脚步,凌薇放弃了从文,继而转向另一个方面。她明白,凌家在黑白两道都有不小的势力范围。凌龙是凌柯的亲生儿子,自己又何尝不是他的亲生女儿?就算凌柯再怎么偏心,也不会把所有的家产全部交给凌龙打理,哪怕他是长子。
就这样,凌薇放弃学习,放弃凌家在白道的势力范围,从而向她喜欢,却又不喜欢的方向不断前进。
第一次杀人,她真的吓坏了。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扣动的扳机,也不知道当时站在自己身边的那些人会是怎样一种表情。曾经受过的训练在瞬间被她忘得一干二净,就连大脑都是彻底放空的。凌薇就努力的去压抑自己心里的害怕,不让任何人发现她的颤抖。因为她知道,如果自己在这里退缩了,她所做的努力将会从此付之一炬。
她不是要杀这个人,而是不得不杀,一定要杀。当扣动扳机的那刻,对方的惨叫传入耳中,温热猩红的鲜血溅了她满身满脸。凌薇强忍住胃里泛起的阵阵恶心,撑了过去。只是,纵然她表面装的再怎么坚强,内心却是在日夜的煎熬中濒临崩溃。
直到那天晚上,当凌柯问她是想要继续留在国内准备接手凌云堂,还是去外国的时候。凌薇这才发现,自己一直都太天真了。凌柯是个好父亲,却也是一个在黑道叱咤多年的黑帮老大。毫无疑问,自己的表现让他很失望,甚至是绝望。
试问,连杀人的勇气都没有的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和权利去掌管凌云堂?看着凌柯充满期待的视线,凌薇第一次觉得,自己竟是那么没用。只是,就这样放弃,真的好吗?放弃凌家,放弃本该属于她的一切,背井离乡,去到国外?与其这样,还不如,坠入黑暗吧?
很多年后,当凌薇回想起那晚,嘴边都会挂着自豪的笑容。人生就是这样,在面对险境的时候,也许你只要后退一步,就可以幸免于难,却会失去飞翔的机会。反之,如果你可以跨越那份阻碍,等待你的,将会是你梦寐以求的一切。
凌薇很庆幸自己当初的选择,否则,现在的她也许还在呆在外国做她的二世祖,一事无成,也不会遇到左靖颜这个女人。
因为在黑道上混了不少年,凌薇也就养成了极为重义气的性格。对她来说,朋友是生命中很重要的一环。她的大多数朋友都是同生共死的兄弟,女性朋友则是以床伴居多。为数不多的几个,也就是蓝汧陌,言清菡,谢霜霜了。
对于蓝汧陌,凌薇的感情是复杂的。她承认,她曾经一度对蓝汧陌动过她很少付出的真心。第一次见面,她便被蓝汧陌的眼神和她身上散发出的气质所吸引。后来,随着两个人相互熟悉,她又为蓝汧陌的那些经历而去心疼她。
凌薇觉得,只有打心眼里去疼一个人,才是真的喜欢她,爱她。她也有试图追过蓝汧陌,却被对方认真严肃的拒绝掉。第一次被女人拒绝,凌薇并不觉得难堪或伤心,反而有些欣慰。这样也好,她和蓝汧陌做不成情人,却可以成为一辈子的朋友。
在凌薇心中,蓝汧陌占有很重要的地位,无关乎爱情,只是友情的叠加。她希望这个女人能够幸福,比谁都希望。所以,当她得知蓝汧陌与言清菡在一起的时候,她心中的喜悦其实是大于反对的。她也知道,蓝汧陌和言清菡将要面对很多困难。可是,看着蓝汧陌沉浸在爱情中的模样,凌薇还是不忍心,也没有任何立场让她离开言清菡。
然而,她最怕的事,还是发生了。只有凌薇知道,当她从言清菡口中听到分手那两个字的时候,她心里有多愤怒。她气蓝汧陌的傻,更气言清菡对蓝汧陌如此不屑一顾。怒极的她真的很想教训一下这个从来就没吃过什么苦头的大小姐,却没想到会因此而伤了左靖颜。
打开卧室的灯,凌薇看着左靖颜高高肿起的脚踝,心疼的用手抚摸着。许是感受到光线,本来还睡着的人皱起眉头,缓缓睁开了双眼。因为凌薇的视线一直都停留在对方身上,所以她并没有漏掉左靖颜在看到自己时眼中闪过的那丝兴奋和失落。
“颜颜,对不起,今天的事是我不好,脚很痛吗?”左靖颜是模特出身,穿高跟鞋早就像家常便饭那样习惯。她个子高,鞋跟也高,今天在言清菡的办公室扭到了脚,想必是很疼的。而这人竟然什么处理都不做,就让这只脚肿着。刚才关着灯,凌薇没看见,如今一开灯她才发现,左靖颜受伤的脚踝竟是肿的和馒头那般大小,周围充满了淤血。
“我没事。”哪怕在心里告诉过自己,不要再生凌薇的气。可是看到这人的脸,闻到她身上浓厚的烟酒味,左靖颜还是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头。她明白,蓝汧陌对于凌薇来说只是很好的朋友。然而,那种被恋人忽视的感觉却还是让她心酸到想哭。
她不是别人,而是凌薇的女朋友。如今,自己心爱的人因为另一个女人把自己推开,想必换谁遇到这种事,都无法这么快就释怀,哪怕脾气很好的左靖颜也是一样。其实,她并不是真在生凌薇的气,只是觉得委屈而已。
“都肿成这样怎么会没事?来,我送你去医院。”凌薇说着,弯腰欲要把左靖颜抱起来。可是对方却并不买账,反而伸出双手去推她。凌薇最近的心情很不好,除了蓝汧陌的事困扰着她,凌云堂的事务也接连出错。内奸接连不断的被挑出来,可交易的货却还是被抢被扣。
看着左靖颜扭过去的头,凌薇不明白,自己都已经这样低声下气的去哄她,这人为什么还要和自己耍性子,难道她都不能体谅一下自己吗?这样想着,凌薇仅剩的一点耐心终于消失殆尽。她想要强行把左靖颜抱起来,谁知道对方竟是张口咬住了她的胳膊,随即把整个身子埋进了棉被里。
“左靖颜!你够了!你到底要闹到什么地步?我现在没时间和你玩这种躲猫猫的游戏,我还有很多事要忙!”凌薇吼着,想要去拽左靖颜身上的棉被。可不管她使出多大的力气,对方还是像乌龟一样躲在里面不出来。气急之下,凌薇骂了一句,坐到沙发上去抽烟。
几分钟过去,她看着床上那个不断颤抖着的身影,终是不忍心,再一次走过去。“左靖颜,我和蓝汧陌并没有什么,你不要无理取闹好不好?起来,和我去医院。”这一次,凌薇是真的用了全部的力气。趁着左靖颜没注意的时候,她把对方身上的棉被扯下来扔在地上。在无意中碰到左靖颜受伤的脚,让她疼的全身一抖。
“起来,和我去医院。”凌薇扳过左靖颜的身子,想要把她扶起来。可是,她的视线才落到后者脸上,整个身子却僵在了那里,再也无法动作。此时此刻,左靖颜的脸色因为疼痛变得苍白且毫无血色。唯一的颜色,便是那双通红的眼眶。那里面积聚着许多透明液体,却迟迟不肯流淌出来。眼见左靖颜的下唇已经被她自己咬的都是裂痕,凌薇心里一疼,赶紧把她的牙齿掰开。
“颜颜,你...”侥是凌薇再生气,看到这样的左靖颜,她心里的怒火也早就消失殆尽,剩下的只有心疼。她不明白左靖颜到底在和自己别扭什么,她都已经道过歉了不是吗?为什么这个女人还是要钻牛角尖呢?凌薇不懂,真的不懂。
“凌薇,其实,我并没有生你的气。我只是觉得有些委屈,或是不甘心而已。我小时候,家里很穷,虽然只有我这一个孩子,却还是得不到太多的重视。我以为,我早就习惯了被在乎的人忽略那种感觉。可我现在才发现,自己还是不够坚强。”
“我明白,你和蓝汧陌没什么。可是,每一次看到你和她那样亲密的场面,我都会很难受。就像今天,你为了她和言吵架,甚至想要动手。我不想看到那样的你,却没想到会被你推开。我在离开之后,一直都在等你。可是我等了很久很久,久到我自己都要忘了有多久,你还是没有回来。”